季殷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头,但也来不及细想——马上就要见到真人了,闷头去分析那一句两句话岂非舍近求远?
他挂了电话,就当机立断地从床上坐起,起身下地抽出房卡,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看走廊里无人就当机立断出门,溜进了隔壁罗放的房间里。
然而当真正进了门,房间里的场景却是出乎他意料,罗放还穿着白天的那一身衣服,支起一条胳膊,坐在小餐桌旁,桌上摆着两罐啤酒,一副侯君多时的样子。
他有点懵,但还是老老实实走到桌旁坐下:“怎么刚才没喝够,还要转场继续的么?”
这话有些状况外的意思,罗放的心也跟着一酸,抬头看他一眼,想起自己刚刚下定的决心,又狠心将视线移开,道:“其实也挺巧,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今晚跟你说,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所以这就是接电话这么快的原因?
她的语气不对,季殷听得出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当下就要将话题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没打算喝,还是伸手拿起一罐啤酒,扯开拉环。
动作暴露了心慌,他用力太过,翻腾着白沫的啤酒瞬间溢出铝罐,淋淋漓漓撒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拽了两张纸勉强随意擦了两下,强笑道:“这段时间我压力确实有点大,今天能和你这么喝酒聊天也不错,不如——”
“要不还是我先说吧。”
罗放低着头,盯着手机边框上的一个小划痕,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这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坚决。季殷明白自己心里的不详预感恐怕已经落实了八成,脸上强装出来的笑意顷刻褪去。他把啤酒罐放回到玻璃桌上,轻声道:“既然这样,那讲吧。”
阳台的窗大开着,窗帘也没拉上,夏风将仅有的薄薄一层纱帘高高扬起,再席卷入室内,吹得风铃叮咚作响,床头便签本哗啦啦扇叶般打开,分明是盛夏,也叫人觉得寒意透体。
罗放在这一片萧索里开了口:“这些事其实我早该说,但太早之前的时候没必要,再晚些,又说不出口了。”
“现在你赢了决赛,离全球总决赛也还有一段时间。我也想过要不要等你开心两天再说,但感觉还是早说清楚的好。”
十分全面的开场白,好像恐怖游戏开始时候的免责声明。季殷心知越是这样,接下来要说的就更不会是自己想听的话,当下心更沉,脸色也愈发冷。但他真不知道这柄刀子会从什么角度朝自己捅来。
“我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出国的。”
季殷的双眼蓦然睁大,心头一直以来的被刻意忽略的某些怀疑在这一刻忽然解开,他整个人凝滞了两秒,整个人再活动起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挤出一个笑,笑得很僵,但还是强撑着在笑:“我说么……感觉你对这行没什么热爱,怎么还找了这份工作,但之前也不太好问。”
罗放不太敢与他对视,也因此没看到他那难看的脸色,甚至还以为自己这次坦白开了个好头,点点头道:“所以这段工作其实也只是实习,俱乐部应该已经在物色新人了。我当初的打算就是跟到季后赛结束,和新人办完交接,就准备出去的事,现在跟到决赛,也算功成身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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