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啊,本来就没人邀请我。我邀请的男生也拒绝我了。”
“那是他的损失,”许渭尘道,“到时候我们让司机把车开到体育馆门口。”
于梦月大笑。
挂下电话,唐既明评价:“许渭尘,你想有舞伴,不是比喝水还简单吗?为什么生气。”
他又不明白许渭尘的秘密,自然想得简单,也说得简单。
许渭尘脸冷下来,理也不理他,离开了厨房。
到了舞会的当晚,体育馆门口停满了车,站满参加舞会的学生。室内篮球馆传出的音乐摇动校园里的树木。
于梦月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许渭尘觉得她很漂亮,牵着她的手走进室内篮球场改造的舞会,许多人都看他们。
许渭尘希望于梦月喜欢的男孩也注意到她,醒悟自己错失了什么,为自己这无意义的夜晚填充少许复仇的价值。
当然,舞会的主角可能还是唐既明和林赛。
林雅君找来的造型师,将唐既明打造成电影明星的模样,黑色的西服,白衬衫,精致的发型。在幽暗得让许渭尘撞到了好几次人的舞池中,唐既明和林赛的头顶好像有追光灯打下,般配得像影片中的主角。
许渭尘和于梦月跳了几支舞,总是碰见唐既明,许渭尘觉得他很张扬,也很烦,刻意不去看他,跳了一会儿,借故称累,和于梦月去了休息区。
休息片刻,一个男孩来邀请于梦月。于梦月看上去有些动心,许渭尘鼓动她答应了他,回舞池跳舞。
许渭尘独自在角落待了一会儿,忽然看见邀请过唐既明的话题男孩诺顿,搭着另一个男生的肩膀跳舞。
诺顿穿着鲜艳的的红色丝绸西装,闭着眼睛摇摆肢体享受音乐,他是这样的自由而快乐。
许渭尘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变得坐立不安,四周亲昵的同学更衬托出他的压抑,便离开室内篮球馆,来到走廊透气。
走廊开了几盏灯,空空荡荡,与热闹的舞会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往前走,在走廊一扇窗边,看外面路灯下照着的灌木走神。舞会的音乐从远处传来,一切青春懵懂的爱情,好像都跟许渭尘没关系。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会接受他的不同吗,许渭尘忧郁地假设,会怎样替他说服母亲?
这时候许渭尘听见有人叫自己,回过头看,是唐既明。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唐既明可能是热了,脱下西服外套,挽在肘间,客气地和许渭尘搭话。他背光站着,肩膀和头发散发淡淡的光晕。
许渭尘不想回答,反问:“那你出来干嘛?”
“林赛的裙子被可乐弄脏了,来洗手间处理,”唐既明解释,“我陪她出来。”
“那你真体贴。”许渭尘讥讽。
唐既明并未生气,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许渭尘看着他,既不想吵架,又反感唐既明明明并不在乎答案,却还要追问,不算动气地对他说:“你真的关心吗?要是随便问问,就回去等你漂亮的舞伴吧。”
唐既明又向他走近了一步,似乎是想了想,平静地陈述:“我说我关心,但是你不会相信,不是吗?”
“因为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关心我。”许渭尘说着,有些委屈,偏过了脸,看远处舞会的方向。
“你看,是你先预设我的立场,”唐既明停了停,坦言,“至少我不想和你有什么不愉快。”承认他确实没那么关心。
很奇怪的,许渭尘没有因此生气,可能他在心底早已接受这件事,他又望向唐既明,想去找唐既明的眼睛,但是他看不清,只能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
过了一小会儿,许渭尘听见自己说:“其实我不喜欢异性,不知道怎么和我妈说。她应该很难接受吧。”
唐既明的身影像是顿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许渭尘会在这种场合出柜,难得惊讶了几秒。
“我想像诺顿一样和同性跳舞,但我不敢。”既然都已经倾诉,许渭尘便不再遮掩,告诉唐既明。
唐既明想了片刻,看起来不算太真诚地安慰:“会好的。”
好在许渭尘也不追求唐既明对他有多真诚,自嘲地笑了笑,说:“别装了,你快滚吧,敢告诉我妈我就杀了你再自杀。”
“我不会说。”唐既明低声对他说。
“谢谢,好了,你真的可以走了——”
“——许渭尘。”唐既明忽然打断他,对他伸出手。
唐既明是个礼貌的人,打断许渭尘的时刻少之又少,许渭尘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他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
“林赛还没出来,”唐既明问他,“你要跳舞吗?”
舞会的音乐,遥远地传来,是一首缓慢的老歌。
许渭尘一言不发,唐既明轻拽着他,他们躲在储物间的暗室后面,僵硬地跳了半支舞。
在黑暗的地方,许渭尘就像一个盲人,他咬着嘴唇,眼睛泛红,由唐既明摆弄他,摇摇晃晃地挨在唐既明身上,安静得像如果发出声音,属于他的魔法夜晚的十二点会立刻到来。
没有跳完整支,他们就听到林赛叫唐既明名字的声音,好像还在往储物间的方向走来。
许渭尘先停下来,把手抽回来,对唐既明说了谢谢。
唐既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他开心,离开了黑暗的储物间,许渭尘背靠在冷冰冰的铁柜子上,意识到这是自己爱上唐既明的时刻。
他不爱唐既明亦真亦假的关怀,也不爱唐既明的左右逢源和滴水不漏,他爱上的只是真的同情了他两分钟的唐既明,不想被唐既明看出来,为此遮遮掩掩,虚张声势多年。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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