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气氛又变得沉重。
房间壁炉的火熊熊烧着,窗外是泛着荧光的高耸的雪山。这几天看不厌倦的雪景失去了吸引力。
母亲不接受他的性向,还喜欢一个爱对他管东管西的异性恋,许渭尘觉得自己的人生走到尽头了,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听见唐既明对他说:“别担心,阿姨会接受的。”
“你又没这问题,”许渭尘怒气没地方发,恼火地抬起头,大声迁怒,“你又不是变态,不是大学都要被你妈找人盯着守贞不许谈恋爱,你懂什么?”
唐既明表情微微淡了一些,看着许渭尘没说话。许渭尘忽然想到,唐既明也是会有失去耐心的时刻的。
或许这几天陪许渭尘,都快耗尽他的耐心了,也许在许渭尘游戏打不好的时候,唐既明已经觉得无聊透顶,许渭尘对他迁怒,更是让他烦不胜烦。
许渭尘冷静了很多,只是心落得更低,逞强地撇开眼,说:“算了。”
过了几秒,唐既明说:“我不会替阿姨看着你的,你放心。如果你真的很想找,你记不记得常来我们宿舍的仰储?他和我提过几次,他很想认识你。他人品不错——”
“唐既明,你差不多得了,”许渭尘盯住他,感觉自己笑了笑,干巴巴地说,“不用了,我没这么饥渴,喜欢做媒你就去参加真人秀,善心没处发泄就去战区发资源,别到我这扮好人给你宅男朋友拉皮条,我装个软件约炮都不会到你那帮人里找。”
说完他不再理会唐既明,理行李摔门下楼,去前台开了个新的房间。
第二天一起回家,许渭尘的情绪其实平复了,接受了他和唐既明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发展,对唐既明态度也和缓了些,和以前一模一样说话,不客气也不亲昵。
许渭尘不知道唐既明是不是装的,反正他自己是。
起初他想回学校再换一次宿舍,后来觉得没什么必要,尽量多选一些课,在图书馆待久一点。
回家后,母亲几乎不主动和他聊这个话题,只会旁敲侧击问他是否单身,就像只要他的贞操还在,他的同性恋身份就没坐实一样。
许渭尘学业很重,忙着全力追寻自己的人生目标,学会和唐既明正常地相处,不再对自己的情感生活有所希冀。
第10章
大概怕惹许渭尘生气,唐既明没有亲自把他的宅男同学仰储介绍给许渭尘认识。开学后,许渭尘毫不遮掩地躲着唐既明,天天早出晚归,几乎不在宿舍出现,唐既明也对此不闻不问,两人和气而淡漠地相处了几个月。
脆弱的和平持续到了许渭尘大二临近结束,许渭尘考完最后一门试后,收到了一条来自仰储的极长无比的短信。
几千多字中,仰储详细地介绍了自己,还列举了所有自己见过许渭尘的场所与时间。
他告诉许渭尘,他第一次看见许渭尘,便一见钟情,虽然唐既明告诉他,许渭尘对他没兴趣,但他还是决定亲自给许渭尘发消息试试,因为他决定不再和唐既明继续合作,而且马上就要毕业了。
许渭尘粗略地扫了一遍,发现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对方竟然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跟踪自己。盯着一长串对自己出没场所、当时衣着的形容,许渭尘头皮都发麻了。
而他是如何获得许渭尘的手机号码的,许渭尘只想到一个人。
许渭尘惊惧又反胃,气势汹汹地冲回寝室,敲开唐既明的房门。
房里只有唐既明一个人,他对着电脑,像在编程。
“怎么了?”见许渭尘满脸怒气,唐既明微微有些讶异。
“你自己看,”许渭尘没好气地把手机塞到唐既明眼前,“就算我手机号不是国家机密,但你能不能也别连一个跟踪狂都给?”
唐既明接过手机,如同并不知情一般看完短信,眉头微微皱起来,抬头对许渭尘说:“号码不是我给的。”
“我会解决的,你在我房间等一会儿。”唐既明安抚许渭尘,用他的手机给对方回电,还未接通,便站起来,好像不想让许渭尘听见似的,去宿舍外头的走廊上打电话了。
许渭尘在他房间里站了几秒,火气还没消,想知道唐既明是怎么替他解决的,便走到房门口,偷听门外的声音。
宿舍的隔音还算不错,许渭尘听不清唐既明说什么,只觉得唐既明声音压得很低,并不响也不凶,但不知是不是许渭尘的错觉,听起来莫名有些吓人。
没多久,说话声停了。
许渭尘马上回到唐既明房间,装作研究他桌上显示屏里那些天书般的代码,再过了一小会儿,唐既明才回来。
他把手机还给许渭尘,承诺:“他不会再骚扰你了。”又解释:“你的手机号是他从你们系一个助教那儿弄到的。”
“好吧,”许渭尘偏头看他,顺口问,“你怎么和他说的,你们为什么不合作了?”
“很复杂。”唐既明的表情很温和,回答却显得敷衍。
“不说算了。”许渭尘也懒得知道。
他刚要离开,唐既明却又开口:“不是不想说,是确实复杂。如果你想听,我可以从头说。”
这一次唐既明说得很真诚,让许渭尘产生一种良好的自我感觉,好像唐既明还不想他走,在挽留他。
他回头道:“不用了,不想听。”重新仔细打量唐既明,发现有些日子没有见,唐既明好像晒黑了一些,发型有点说不清的变化,而且穿着很正式的衬衫,椅背上挂着西装外套。
“唐既明,你干嘛穿这么正式,”许渭尘抱起手臂笑他,“像个房产经纪一样。”又凑近些看:“你是不是用了发胶啊?”
唐既明告诉他说:“我正在给游戏寻找投资。”
许渭尘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他看着唐既明,忽然觉得唐既明又变得更加遥远了,像一个马上要飞离视线的梦。因为这对许渭尘来说,是一个太过缥缈的话题。
“那……”许渭尘张了张嘴,还没有想,就已经问,“顺利吗?”
“不怎么样,”唐既明比他想象得更坦,“投资人给的条件都很苛刻,我们不想接受。唯一不苛刻的一位是听说了这事,来找我的我爸。”
他好像也不太在乎地笑笑:“什么都没看,只给我签了一张支票。”嘴角的括弧很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了,只剩平平的唇角。
许渭尘听母亲提起过一二,只知唐既明的父亲是一名上过财富榜的富商。
林雅君和他结婚前签了婚前协议,离婚时唐既明已成年,且她也不屑于争取,因此没有分得多少财产和赡养费。
来到l城之后,母子俩和唐既明的父亲便完全不联系了,也从未在任何场所提起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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