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我欺。
“为什么?”沈长青低着头也不看她。
“之前用不上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哎哎,你干嘛?!”
周粥的话音未落,只见沈长青指尖已燃起了青焰,火舌舔舐纸页,眨眼间那画册就灰飞烟灭了!
“既然用不上,不如烧了。”沈长青理所当然地摊开手。
“都说了只是之前用不上——”这简直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断章取义,周粥气不打一处来,想都没想就向沈长青扑了过去,“朕今晚就是要和你试试!”
沈长青当然可以把人直接推开,顺带用法术把她拎到半空中好好甩一甩她脑子里灌进去的黄色废水,可指尖青光一闪即逝,下一刻背脊就重重抵到了榻上。
暂且不提满意度可能再次暴跌,主要还是想起了上回无意间伤到她本就脆弱的魂力,沈长青多少有点儿投鼠忌器。
周粥其实也没想到真能把沈长青给扑倒,毕竟上一次纯属“喝醉出奇迹”,趁人不备拿脑袋硬顶的。方才两人就这么挨坐着,她有什么动作都一目了然,居然也能得逞?
男子的墨发铺满了锦面的褥子,周粥听到自己凌乱的心跳声,胸口有点儿发闷,哪里还记得“要试试”的宏志,手忙脚乱地要撑起身:“你、你怎么不躲啊?”
“无妨。吾现在也可以抽身。”沈长青看似平静地陈述事实,但鼻息间萦绕的醋香却开始变得浓郁。
所谓吃软不吃硬,周粥听他原来是仗着会法术不屑一躲,心头又来气了,胳膊上力气一松,再次压住他的袖子,身子又顺势俯低了些,死死盯住他:“不行!朕——朕这次是认真的!朕说的很清楚,也知道你听懂了!”
小姑娘的心思变幻莫测,前一刻还害臊要爬起来,下一刻又演起了霸道女帝。沈长青叹了口气,眼梢却藏了些许无奈的笑意:“吾亦说过吾此行下凡之务为何,快起来,莫要再胡闹。”
“谁信你那套?!”周粥压根没听进去,就是自顾自地谴责他的不厚道,“而且你最近的态度,就好像想回应朕,又好像不想……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没半句实话!才来人间多久啊,就学坏了——”
沈长青被她这么一说,却也有些理亏。
毕竟是他瞒着有满意度问卷这事儿在先,就怕她若知道了,会被掐住这命门吃得死死的。因此,他这些日子的表现,放在周粥眼里来看,自然就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嘴里说着没兴趣,行动上又藕断丝连,拖泥带水,倒还真像是玩弄感情的骗子。
“其实……”
犹豫再三,沈长青正打算与她摊开了明说,外间却陡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哎?!”
周粥正全神贯注呢,冷不防吓了一跳,胳膊一时没撑稳,手滑间整个人就跌了下去,好在沈长青眼疾手快把她揽住翻了个身,阻止了她把鼻梁往他下颌上撞。
天旋地转过后,四周暗下来,光线被沈长青的身躯挡住了大半。周粥微启着唇喘气,怔然地回视那双幽邃的深眸,醋香里竟似掺进了陈年的佳酿,闻得她熏然失神,不久前共赏过的纸上春色突然在脑海中变得生动旖旎起来,似乎幻化出了自己与眼前人的耳鬓厮磨。
扑通扑通——
胸腔里每一次过重的心跳都好像要超过负荷,然后在下一刻承受不了地骤然停止。周粥知道这是大好的机会,趁机占沈长青的便宜怎么都不亏,可肉到嘴边,她又忽然觉得自己的牙口还不够利索,不敢去咬了……
正当她紧张到开始屏息时,小灯子硬着头皮的话音适时响起。
“陛下?陛下恕罪,实在是燕鸣殿那边有急信儿,说是燕侍君练武把自己伤着了,无论如何请您过去一趟呢——”
“咳!”下意识憋住的那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呛了一下,周粥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沈长青爬起来,扬声问,“传太医了没?情况怎么样?”
“传了传了,就是燕侍君不肯上药……”
不肯上药?阿燕不像无理取闹的人啊。周粥此刻是满腔纷乱的心绪,一半装着纳闷,一半装着外强中干的心虚,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战术性嘴硬。
“事、事出突然,没办法……朕去看看,今晚就只能先、先放过你了——”
丢下这句话,她愣是没敢再多往榻上瞧一眼,就踩着某人的一声轻笑,逃也似的几大步出了殿。
第六章
后宫争宠大乱斗
堂堂天子临幸个侍君竟闹了个临阵脱逃,周粥起驾赶往燕鸣殿的一路上都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好在燕无二伤得是时候,偏巧给递了个台阶,否则她今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对待有功的伤员,必须赏赐点什么。周粥想到这儿,总算记起了那晚让沈长青带自己偷溜出宫时,可不止买了面人,便叫来小灯子吩咐了两句,后者应了一声,就独自改道折去寝宫了。
其余宫人抬着步辇继续往燕鸣殿赶,比起青月殿平日里冷清得就像个修仙的道观,燕鸣殿倒是门庭若市,来燕无二这里串门的大内侍卫总不在少数。
尽管燕无二这人常年对侍卫们的武艺挑三拣四,训练严苛,但也是真心没什么架子,公务之外,混在一起时大家就都是兄弟。尤其是入夜后轮班巡逻的,他都会让换下岗的兄弟们到自己的宫里休息,吃点小厨房里现做出来的热食。所以这会子听说他出事,除了必须坚守岗位的,剩下都扎堆地堵在门口想来送爱心,送温暖。
小灯子不在,还有他带出来的小跟班在,远远见一众人喧哗无状,就开始清嗓子蓄力,毕竟难得能轮到他喊声“陛下驾到”。
谁知周粥先抬手阻了他,倒是门里望眼欲穿的侍卫们乖觉得很,齐刷刷转过身来,对下了辇的周粥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吧。受伤之人需要静养,你们莫要在此围着,都散了吧。”虽然心头刚刚历经了大风大浪,周粥在外人面前还是精准拿捏着自己肃然持重、不苟言笑的帝王风范,不露丝毫破绽。
天子发话了,一干侍卫们也不敢再闹腾了,嚷嚷着要进去帮燕无二上药的人,转瞬就便做鸟兽散去。
周粥步入殿内,见冯老太医不在内室里,反倒是一副被赶到外间来的郁闷模样,不由沉声问道:“发生何事?燕统领为何不肯上药?伤情如何?”
鬓白的冯老先是拢袖拜见了皇帝,这才开始抱怨病患的不配合:“伤得倒是不重,就是后腰扭了,只要用微臣配制的药油在痛处揉开至发热后,卧床静养两三日便可痊愈。可燕侍君愣是不肯,说什么男女有别。哎呦,医者面前本就不分男女,更何况微臣已在后宫伺候多年,都这一把岁数了还有什么可避嫌的——”
“咳……”周粥攥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掩饰差点儿没憋住的笑,想了想就道,“既然如此,今夜宫中可有其他太医当值?”
冯老太医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连连摇头:“微臣早就提了,纪太医来给他上药,可他也说不行,说男人之间也会说不清楚!”
那就找个不男不女的来?周粥心念刚至,身后小灯子已经噔噔噔跑近前来了,手里还捧着自己吩咐他取来的两本书。
这莫非就是想打瞌睡时送来的枕头?
小灯子被周粥上下打量到背后发寒,试探着问:“陛下……可是奴才身上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周粥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放过这个可怜人,伸手过去,“给朕吧。你们都退下,朕单独和燕统领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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