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渝一路上都很安静,许泊敏也没什么话。
车子刚到机场,她匆匆道谢之后,便拎着包准备下车,许泊敏沉默地对她笑了笑,吩咐助理送她进去。
温渝有些难为情,想要推辞。
许泊敏看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家纳的拍卖师不仅仅只是做好本行工作,还要擅长处理一些较为敏感的问题,你今天太过客气了。”
这话像是提点,温渝往日的小女儿姿态很快退却,大方直言道:“总是听我妈说许总治下有方德才兼备,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是要感谢您今天送我过来,真的不用麻烦了。”
许泊敏眼底有了笑意:“德才兼备这个词,我很老吗?”
温渝忙说没有没有。
家纳官网上说的是许泊敏四十岁,年纪倒是不虚,这个男人虽然眼角纹路明显,但可以看出来经常有锻炼身体,脸部轮廓分明,笑起来温文尔雅,做事沉稳雷霆手段,举手投足之间又温和缓慢,似是平添了些岁月的魅力。
许泊敏也不逗她了:“快去赶飞机吧。”
温渝又道了谢,拎着包下了车。
许泊敏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轻笑低喃:“还是客气。”
相较于许泊敏的游刃有余,温渝却是一直走到机场里面,才算喘了口气,总觉得许泊敏这个人太有威严了。她的航班时间紧张,并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很快办理登记手续去了候机室,等到飞机滑行起来,西雅图天都黑了。
回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李碧琦最近在国内活动比较多,经常要出入各种酒会场合,总是免不了要她一起前去,温渝则是能推就推,几天的时间逛遍了扬州的博物馆,陪着爷爷听评弹打麻将,日子也算过的清净。
相亲的消息过来是在她回国第四天。
孟春林发了一个微信过来:“我妈明天来扬州有个酒会,估计你妈也会过来,明天咱俩肯定被安排,今晚见个面对对口号,我八点的飞机到。”
其实这也不能怪孟春林太焦虑。
林玉珍这个人行动派,看准了的事情很少有反悔的,往往说得出做得到,对孟春林看似放松,实则严格,有时候穿什么袜子都要掺和决定。孟春林从小到大已经被安排惯了,但到了婚姻这等大事面前还是拎得清的,所以当前几天问林净宁怎么办的时候,已经非常焦灼。
林净宁当时怎么说的?
后来江桥有听见过老板在打电话,电话那边的陈砚纶说了一个法子,祸水东引。温渝不是还有个姐姐叫温寻吗,也学得画画,大概与孟春林更有渊源,如果孟春林执意要与温寻婚配,林玉珍想来也是没有办法,暂时又不可能说是给孟春林找别家,传出去了不好看。听说这位温大小姐性格野惯了,听不听话就很难说。
但林净宁当即否定了。
陈砚纶开玩笑道:“其实这个办法你应该早就想到过了对吧,还是顾虑对方是温渝的姐姐,哎我说林净宁,你什么时候做事情这么瞻前顾后了?”
林净宁抽着烟,只是笑笑。
当孟春林再一次打电话过来问他想到要怎么办的时候,林净宁只是说了无足轻重的一句话:“实在不行就聊聊你的性取向。”
孟春林:“………………”
估计林玉珍会发疯的。
扬州泰州机场到市区的路并不算近,再加上这个时间正是堵车的疯狂时段,温渝接上孟春林的时候是九点多,孟春林精神饱满一坐上车就喊着要去吃火锅。
温渝开着车,走得很慢。
孟春林伸了一个懒腰道:“扬州的空气真是好啊,我这些天在外面漂泊都不知道有多辛苦,总算是到这一步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温渝笑道:“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吗?”
孟春林一副惊恐的表情:“你明天见了我妈就知道了,整个林家除了二哥,就没一个敢和她斗嘴的。”
温渝不动声色道:“是吗?”
“那可不,我肝儿都颤了。”孟春林道,“对了,你属啥的?”
温渝幸亏是早就见识过这人的自来熟样子,要不然还真有些不习惯:“想问年纪就直说,我26了,好像比你还小几个月,怎么觉得像是你姐。”
孟春林:“你还真不见外。”
温渝笑了。
孟春林看着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温渝穿着白色的衬衫,下摆收在牛仔裤里,她看着很瘦,带着绿色的耳坠,头发朝后随意扎了半截,还有半截杂乱的挽在头绳上,看起来温柔优雅,再加上脖子修长,皮肤干净,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等到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孟春林像是才反应过来,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抬手在空中描了一下温渝的轮廓,缓缓开口道:“我真的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就这个侧脸。”
温渝偏过头:“西雅图不是见过了吗?”
孟春林摇头:“不是西雅图。”
温渝:“这么肯定,我可没见过你啊。”
孟春林笑道:“你不信算了。”
他们去了市区里一家比较红火的火锅餐厅,大热天的店里冷气十足,温渝和前台要了一个披肩,在一片烟火气里与孟春林说起明天相亲的事情。李碧琦还算是做了功课,担心她不舒服,特意带她去酒会与林玉珍见面,当是随便聊天顺便认识一下,并不是那种两家父母带着孩子端坐在桌子跟前的戏码,实在无趣。
孟春林最后的意见是:“你想个办法,让我妈觉得咱俩有戏,但也不着急,而且一时之间肯定也不会有再让我和别人相亲的想法,就止步于你的意思。”
温渝坦诚道:“想借我的名儿耗着吗?”
“说话别那么直接行吗,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孟春林偃旗息鼓一般道,“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要不然我的理想还怎么实现?”
温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孟春林老老实实道:“本来我想的是去西雅图先找你探探虚实,你不愿意我不愿意,我妈也没办法,但后来觉着你这人挺适合做朋友,而且我发现这样下去也不行,我妈只会在相亲的路上越走越远,到那个时候,我得多惨,还不如先拖着,咱俩…………”
温渝一脸单纯道:“逢场作戏。”
“太聪明了我说,这杯敬你。”孟春林端起酒杯就是仰头一灌,“不过我妈这个人很精明的,装的不像她看得出来你知道吧。”
有一天她也需要逢场作戏了。
温渝笑着低头,继续吃起来。
这顿火锅吃的时间不长,温渝先将孟春林送去了酒店,自己才慢慢开车回家。李碧琦的消息安静的躺在微信里,大概是说今天赶不回来了,明天直接酒会再见,让她穿上那件粉蓝印染的及膝裙。
扬州的夏天夜晚温度合适,风也清凉。
温渝打开窗户,静静地开着车,车里放着二十四年前一部日剧的背景音乐,那部日剧的名字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小时候爸爸不在了,李碧琦总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将那部剧重复播放了几十遍。去年之前,她们母女的关系似乎还有些剑拔弩张,后来爷爷病了,李碧琦似乎脆弱了不少。有一次她上网看到有人留言说:“对妈妈好点,求你了。”她忽然就哭了。
后来温渝便开始对李碧琦有些耐心了。
夏天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温渝只记得爸爸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夏夜,闷热,知了一直在叫,没完没了,就像是此刻,聒噪却安宁,她摸了摸眼角,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到家里是半个小时之后,爷爷还没睡。
温渝洗了水果泡了茶,爷孙俩说了会儿话,爷爷似乎担心她太执拗,不喜欢明天李碧琦安排的聚会,还在苦口婆心地给她讲道理,说不行推了就跑,她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起来。
比起扬州,京阳此刻冷风刺骨。
林净宁这两天一直在和陈见民商量银行的事情,忙得顾不上好好吃顿饭,饭局上的菜又难以下咽,差不多都喝了酒,几个晚上下来,胃病又犯了。
江桥泡了杯清茶过来,说:“您休息会儿吧。”
“财务部最近有什么变动吗?”林净宁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看手里的资料,“坐那儿说。”
江桥:“我还是站着吧。”
林净宁抬头,看了一眼。
江桥说:“陈见军手里还是那两个项目,目前岗位上一切正常,没什么变化。陈见国的儿子前几天刚从拘留所出来了,但是听说在家里闹了好几个晚上,昨天有人在澳门的地下赌场见过他。”
林净宁冷笑:“这么点脑子,还敢去赌场?”
现在才真的有的玩了。
江桥小声道:“谁说不是。”
林净宁翻开一堆文件,大致过了一遍又合上,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些天都忙忘了,张青山联系你了吗?”
江桥说:“上周打过电话。”
林净宁“嗯”了一声。
江桥接着道:“这个张总倒是挺锲而不舍,一直想和您见个面,要不是我说您出国了,他肯定过来京阳了。”
林净宁淡笑一声:“雅莱算是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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