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9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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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吉却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膝行几步上前,伏倒在李遂的脚边痛哭不已:“陛下!陛下!救救老奴啊,老奴是被陷害的!老奴只想陪在陛下身边长大?,每日只为陛下分忧解难,想见?陛下平安喜乐。老奴既不懂朝堂事,又?怎会效仿前朝奸宦官,这都是贼人对老奴的污蔑,请陛下还老奴一个清白呀陛下!”

李遂恨不能下座去扶他,只是碍于太后和丞相在场,怕受到斥责,一时有些犹疑。

照微朝站在门边的神骁卫侍卫首领使了个眼色,侍卫首领另押上来一人,乃是为王化吉办事的干儿?子,他指认了王化吉与定国公?、硕国公?等皇族贵戚,以?及郑必和、周慎等朝臣有暗中往来,接纳了他们的银钱好处,并向其承诺过会为其牟利。

定国公?、硕国公?是聪明人,听说王化吉给太后下毒被识破后,怕牵连到自己,忙两权相害取其轻,将与王化吉往来的书?信主动呈交,告罪的同时与他下毒的事撇清干系。

照微接过书?信随意翻了翻,叫女官呈给武炎帝。她声音冷静,仿佛事不关己:“陛下也看?看?吧,王翁的笔迹,想必你不会认错。他究竟是否清白,陛下心里也该有个决断了。”

暗中与朝臣私相授受,这确实?是王化吉做下的事,铁证如山,他跑不掉,下毒却是被栽赃的。只是因为前者,他已失信于武炎帝,失信于朝臣,谁又?肯相信他的无辜呢?

一向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才能叫人真假难分。

李遂看?完书?信,不敢再替王化吉喊冤,只小声求情道:“王翁虽然糊涂,但照顾了朕许多年,他年纪大?了,请母后留他一命,将他贬去行宫里做些洒扫的活计,苟延残年吧。”

照微抬目,见?站在下首的祁令瞻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要她同意。

她知道他的打算,先?假意答应李遂,饶过王化吉一命,待他离开李遂的视线,失去了天?子的怜悯和庇佑,是生是死都是她说了算,如此便可保全天?子的颜面,使他们母子之间不至于生隙。

但照微有更深的考虑。

她是必不会再让王化吉活着的,若是李遂知道她阳奉阴违,偷偷杀了王化吉,不仅会心中失落,也会觉得?她会欺骗他,从而兼生不满与不信任。她既然要杀,就要当着李遂的面堂堂正正地杀。

照微说道:“今日他欲害陛下之母,陛下能饶之,以?后若有人效仿,事败不过驱逐出?宫,陛下可敢赌吗?”

李遂眼眶愈红,几欲落泪:“不敢……可朕心里难受,王翁陪了朕这么多年。”

“那他行刑之前,陛下可以?多赐他一杯酒。”照微默了片刻,待李遂将眼泪擦干,点?了北门承旨邓文?远:“拟旨,王化吉、赵景庶斩立决,其余郎君等廷杖六十,没为奴婢,定国公?、硕国公?褫夺爵禄,大?长公?主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年。拟旨后,请陛下用印。”

邓文?远领命,当即落墨于黄绢之上。

第102章

王化吉被斩后第二?天, 武炎帝生了病,一连几日水米不进,梦魇时怀里仍死死抱着王化吉送给他的空竹。

照微每日都到东殿去探望他, 以言语相?宽慰,陪他编织草蜻蜓,并指派了几个?机灵的内侍逗他开心。但李遂只在照微面前强作欢颜, 人后仍是郁郁寡欢。

因为此事,照微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

这□□会结束后,祁令瞻去找她, 难得见她靠在秋千架上发呆,没有会见大臣也没有前往李遂起居的东殿。秋千缓缓游动,髻间珠花挂住一簇紫薇, 引得花树颤动, 如雨似絮, 颤颤落在她身上。

“阿盏在东殿陪着皇上吃饭,我看他难得有点精神,就?没?有入内打搅。”照微对他说。

“打搅?”祁令瞻扶住秋千绳索,“你是他的母亲, 抚育、探望乃是慈心, 怎么说得如此见外?。”

他走到她面前,挡住了秋千的去路:“之前信誓旦旦要亲手处置王化吉,他的骨灰还没?凉透呢,这便觉得后悔了?”

照微懒得与他互相?奚落, 嘟囔道:“我哪里想到皇上的心性竟如此……多愁善感,三岁时我爹死在西州, 我也只是哭了几天,没?耽误我吃饭喝水。难道是我太没?有良心了?”

祁令瞻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他说:“那?你现在这副满面愁容的表情, 是这两日突然长良心了么?”

照微不自觉,祁令瞻握着她的手,贴在她下?意识蹙起的眉心上。照微忙将眉心展开,此地无银似的扬眉作态。

她说:“我只是想起窈宁姐姐的托付,心中?有些愧疚罢了,我怎可能像阿遂那?样伤春悲秋,浪费光阴。”

祁令瞻道:“窈宁托孤,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能将皇上抚育长大已是不易,你虽入宫,却不是为了替她而活,人事七分,天命三分,不必处处责己。”

照微闻言仰头?看他,笑了笑,“哥哥是特意来安慰我的?怎么说话如此好听。”

祁令瞻说:“我是来向你借一个?人。”

“谁?”

“杨叙时。”

照微一惊:“难道是你的手伤又复发了?”

祁令瞻轻轻摇头?,“我的伤无碍,是为一位故人看病。”

照微拉过他的手腕检查了一遍,见确实没?有恶化的迹象,才算放下?心来,说道:“你与杨医正私交甚笃,你要请他便请,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过一遭?”

祁令瞻不言,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照微心头?微动,“难道这位故人……我也认识?”

“难得你今日无事,想随我出宫见见他吗?”

车驾离了皇宫,径直驶向祁令瞻安置祁仲沂的京郊别院。车里坐着三个?人,自从?得知?祁令瞻与照微的关系后,杨叙时最怕的就?是眼下?这种场合,生怕自己知?道太多,那?天落个?被杀人灭口的下?场,故而此刻只觉得浑身都是刺,只敢往窗外?看沿途的风景。

待到了别院,见到了要诊治的病人,杨叙时才知?道更刺激的原来在这儿。

照微亦是愣住了,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抓到了谢愈?”

此话让祁令瞻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盯了她一会儿,方淡淡开口道:“原来你早就?知?道父亲还活着。”

“我……”照微暗骂自己说漏了嘴,抬手抓住祁令瞻的袖子,“哥哥,我隐瞒你是因为——”

“好了。”祁令瞻打断了她,转而看向杨叙时:“请杨兄先为家父看诊。”

永平侯府的事如一团乱麻,杨叙时虽知?道一些内情,但见兄妹二?人气氛古怪,虽心中?好奇,眼下?也不敢多打听,只管帮祁仲沂检查后脑的淤血。

祁令瞻抓起照微的手,将她带到院子里,与那?两人离得远了,低声问她:“既如此,我也不想试探你了,你既然知?道我父亲还活着,为何迟迟没?有告诉我,照微,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让他回到永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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