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内百花争妍,各自使尽浑身解数舒展着腰肢,层层叠叠的花瓣随之轻颤,仿佛舞裙翩跹。
洛之蘅和太子边赏花,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话。
园内少有行人,说起话来也不用顾虑。太子随意地扫了眼,问:“这儿的人怎的这般少,不是说要赏花?”
群芳宴拿观赏百花齐绽当噱头,但本该是宴会中心的花园,反而还没有前头聊天说笑的人多。
也不怪太子有此一问。
洛之蘅高深莫测地笑了下:“醉翁之意何必在酒。”
她久居王府,但并非闭目塞听之人。城中但凡出现趣事儿,半雪总会一股脑儿地说给她听。群芳宴这样的盛会,自然也在其中。
起初举办群芳宴,确然是为了赏花。但各家夫人赴宴时往往不会只身前来,大多都会带上爱凑热闹的小辈。赏花齐聚园中,不会特意分席,都是青春正茂的青年少女,凑在一起难免就春心萌动。
玉成几桩好事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将群芳宴作为相看之所,反而对赏花的初衷不甚在意了。
太子听得一阵失语,但也没生出多少意外。
年年岁岁花相似,单靠赏花,群芳宴恐怕还真没办法长盛不衰。
两人逛遍大半个花园时,相约来赏花的贵女和公子终于姗姗来迟。
原本安静的花园倏然热闹起来,偷偷栖息在树荫里的鸟雀似乎受了惊讶,在空中无措地扑腾着翅膀。
洛之蘅无意与众人相撞,下意识地就往僻静处躲。见太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微讶问:“阿兄不赏花了?”
太子兴致缺缺地“嗯”了声。
群芳宴以百花争绽著称,于品类上却略逊一筹。太子身居高位,想必见识过的珍惜品种不胜枚举,对这些无甚稀奇的花提不起兴致也是情理之中。
洛之蘅了然地笑笑,指着不远处的水榭提议:“那咱们过去歇歇?”
太子未置可否。
水榭临湖而建,因背靠假山,地势较高,加之四面开阔,正能将花园的景象尽收眼中。
宾客齐聚,三三两两地携手赏花。豆蔻年华的少女们散在芳丛之中,轻笑如铃,罗裙翩翩,和开得正盛的群芳相比,竟也分毫不显得相形见绌。
人比花娇,不外如是。
群芳宴已然是心照不宣的相亲宴。
知慕少艾的年岁,偶尔目光相撞便含羞带怯地扭头,青涩地试探着心意。
洛之蘅看得津津有味,笑道:“难怪每年的群芳宴都如此受人瞩目,倒是比想象的有趣。”
“后悔没有早些来?”太子气定神闲地问。
“这倒没有。”洛之蘅失笑,“偶尔瞧一瞧觉得新鲜,年年都见就不觉得稀奇了。”
太子深以为然地点头。
说话间,端着漆盘前来奉茶的小厮出现在视野中。
洛之蘅不知想到什么,牵了牵唇角,边起身往栏杆处走去,边问:“阿兄不过来躲躲?”
太子困惑地问:“躲什么?”
“有人来奉茶。”洛之蘅温声解释,“听说世家云集的宴会,一旦遇上水酒,总少不了意外。”
太子失语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半雪昨夜说给我的。”
半雪亲眼目睹了林疏言的无状行径,一直对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得知她确定要来赴群芳宴,担忧了好一阵子。
昨晚临睡前,半雪搬着一摞话本,对宴会上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形做了无微不至的分析,提醒她千万小心。
在那些风月话本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意外便是水酒相关,或是侍人不小心打翻了酒水沾湿衣裳,又或是其中被人动了手脚……
后者夸大其词了些,但前者却极有可能。
洛之蘅听得好笑,却也记在了心里。
谨慎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太子无视了她的建议,仍懒洋洋地坐在石凳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没那么夸张。”
半雪的那些话本中遭殃的皆是女子,也没瞧见过男子横遭湿裳的戏码。
这般想着,洛之蘅便也没有强求,只自顾自地远离了水榭的入口和石桌。
小厮端着漆盘小心翼翼地步入水榭,按部就班地置好新茶,收好冷透的茶壶,低垂着头无声退开。
半分疏漏也没有。
这么长时间滴水未入,难免口干。
太子顺手端起茶盏喝水,呷着茶水润喉的间隙,抬眼觑向洛之蘅,好似在说:看吧,都说了是你小题大做。
洛之蘅被他幼稚的反应逗笑,正要抬步过去时,变故陡生。
原本走得四平八稳的小厮不知踩到了什么,忽然间一个趔趄,手中的漆盘歪向一侧,茶壶顺势滑落,小厮眼明手快地伸手拦下,身体却不受控地摔倒在地。
洛之蘅眼睁睁地看着小厮摔倒时撞到了太子端着茶盏的手臂,又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手腕一晃,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中的茶盏不受控地错开唇边,尚未饮尽的茶水倾泻而下,分毫不差地打湿了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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