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隐隐透出几分理所当然。
洛之蘅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掉半拍,握着焰火弹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紧。
她嘴唇翕动。
那段她绝不可能会留下印象的婴孩儿记忆轻如鸿毛,如何能让太子这般珍视?
她又何德何能,仅仅是为着她一无所知的情分,享受太子这般厚待?
可她推辞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太子已然将此事抛诸脑后,懒洋洋道:“孤还没有逛过王府的花园,左右闲来无事,你带路?”
有些话坦露的时机似乎就是短短一刹。错过了合宜的机会,便再也无法启口。
洛之蘅努力斟酌着措辞,太子似乎已经等得不耐,闲闲瞥过来:“怎么,不愿意?”
“……没有。”洛之蘅抿了下唇,侧身一让,“殿下请。”
*
两人勉强算是坦诚布公之后,各自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太子开始早出晚归,忙碌得无暇他顾。
以往两人一道逛街市时,他尚且顾念着她的体力,会回到王府给她留足小歇时间。
可没有她这个累赘之后,太子中午再也没有回来过王府,只会在偶尔某个晚间的用膳时分,才会施施然出现在膳厅。
两人对坐着说说话,便是难得的接触。
府中不需要为太子忙上忙下,一切都归于最初。
好像府中从未有过贵客一样。
洛之蘅亦回到了久违的空闲日子。
她如曾经的很多年一样,每日流连于府中各处,或是赏花作画,或是习字练琴……
走得最远的距离,便是从寝居到花园。
明明这是她最熟悉的生活。起初尚能适应,可没来由地,时日愈久,她愈对这样按部就班的日子分外不适。
两个侍女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明里暗里地试探。
甚至去大营给阿爹送衣裳时,不过是一个照面的功夫,阿爹便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看着不高兴?”。
洛之蘅没有觉得不高兴,只是偶尔会觉得抽离。
明明前一日还在车水马龙的街市上游走,还像正常人一样混迹于坊间各处。可忽然之间,所有的热闹都离她远去。
她又重新被困在王府这座安全又安静的牢笼里。
仿佛是被人从汪洋大海中舀出,硬要放在模具中冻成规规矩矩的模样。
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河流不愿意困守在方寸之地。
感受过世间喧闹的她,好像也有点无法忍受空荡荡的王府。
平夏似乎理解她的情绪,这日清早,在问完她要做什么之后,不经意地提上一句:“郡主要不要出门走走?悦衣坊的王掌柜来送衣裳时,说许久没有见您和崔公子了。”
洛之蘅轻声拒绝:“天热,就在府中待着吧。”
就像太子的归宿是朝政、是盛京。
无法识人相貌的她,归宿只能是王府、是囹圄。
那场被人带着四处游走的热闹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惊梦。
在熟悉的王府中打发时间才是她人生的本来面目。
洛之蘅心绪调节得极快,没两日便恢复如常。
平夏和半雪担忧许久,见她复又高兴起来,终于松了口气。
*
四月将尽时,许久未露面现的太子终于出现在膳厅。
洛之蘅已然习惯他的神出鬼没,没有半分惊讶,浅笑着同他打招呼。
两人对坐着用膳。
太子不时地问她近些时日都做了什么,有没有碰见什么趣事。
洛之蘅对答如流。
前些时日的异样情绪皆被她压在心底,她应对自如,自认为毫无破绽。
但太子却目露探究,盯了她片刻,忽然问:“你不高兴?”
洛之蘅一怔,随即失笑否认。
太子将信将疑地望着她。
洛之蘅心虚,担心被他瞧出端倪,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殿下今日回来得早,可是事情都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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