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算骗她。太子去楚州这种地方,肯定是和王爷商量好的。
半雪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满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郡主就更不必担心了嘛。崔公子是王爷故交家的孩子,若没有十全把握,王爷岂会放任他去冒险?”
平夏诧异地瞧她一眼。
虽然半雪的猜测错得离谱,但这句话却歪打正着。
毕竟是太子,若是楚州当真危险如斯,王爷哪会坐视不管?退一步讲,就算楚州危险,依太子之尊,定然会受到滴水不露的保护。否则谁能承受圣上雷霆之怒?
平夏这般想着,似有所感地抬头。
“他不是这样的人。”洛之蘅慢慢道,“他若是贪生怕死,便不会去楚州。”
平夏哑然。
她只想到太子身份尊贵,却忘了,若他当真自恃身份,又怎会孤身去往边境?
平夏沉默片刻,轻声道:“郡主若实在担心崔公子,不然去问问王爷?他定然楚州现下是何情形。”
洛之蘅摇摇头:“不必了。”
若楚州当真有异,阿爹军务缠身定然焦头烂额,她岂能添乱?若楚州无碍,太子不过离开一段时间,她又何必大惊小怪地去问?
说她是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好。
总归,会有消息的。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太子离开后的第六日,南境王面色凝重地回到王府,和洛南及管家深谈许久,找到洛之蘅,叮嘱道:“我要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已经交代了洛南和管家,他们会守好王府。蘅儿,你自己在家切记小心。”
时隔多年,熟悉的场景再度上演。
洛之蘅心底一沉,喃喃唤:“阿爹……”
她说不清自己现下是什么心情。
从太子离开的那一日起,她就隐隐预感到会有最坏的结果。但到底存了几分希冀,边境这些年相安无事,哪会毫无预兆地急转直下?
这些时日太子一直没有书信传来,她一直想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谁料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就不能,一直平静下去吗?
南境王以为她害怕,拍拍她的肩膀安抚:“蘅儿别怕。太子早早便料到了这一天,这几个月爹和太子一起做了充足准备,兵马粮草已经备齐,也做了足够的布防推演,确保战线不会蔓延到边境之外的地域。爹走后,林坤会坐镇江州后防。赵世子或许回去府衙帮忙,但还是在咱们府上住。我们都做好了万全准备,你只要和往常一样,吃好喝好休息好,要不了多久,爹就能回来了。”
“阿爹,”洛之蘅用力抓着南境王的手,眼眶酸涩。她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个时候,所有的言语都分外的苍白无力,除了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外,好像一无是处。洛之蘅嘴唇翕动,半晌,道,“我等你们回来。”
南境王笑着,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
隆庆二十三年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年。
九月,南越定北关守将津布率军开赴边境。同月,隆庆帝明旨谕众,言南越背信弃义,有违和议,为本国安宁计,命南境王率南境驻军赴楚州御敌。
局势一触即发。
九月十七,南越兵犯平川城。时南境大军未至,太子赵珣亲率先锋部队迎战,苦守七日,终待大军至。
收到消息的时候,洛之蘅已经心神不定了许久。这则消息的到来,并没有让她放松下来。
宣纸上“苦守七日”的墨迹清晰得有些刺眼。
她垂眸看着信报,问:“城内情形如何?”
洛南道:“城内有小范围骚乱,但总体可控。林刺史加强了城内巡防,提早了闭市时辰,一更即敲鼓宵禁。其他政令如常。”
洛之蘅“嗯”了声,吩咐道:“这几日府中也警醒些,不要让不明不白的人混进来。师父上了年纪,要特别注意他的院子。”
“是。”
正说着,章老太医笑呵呵地走进来:“便不用特别看顾老夫了。”
“师父,”洛之蘅起身去迎,“您怎么这时过来了?”
章老太医:“我是要向你辞行。”
辞行?
洛之蘅微愣:“您不等着阿兄一起回去吗?”
“不是回盛京。”章老太医笑着解释,“我打算去平川城。”
洛之蘅霎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平川战事满城皆知,老太医自不会一无所知。
想了想,洛之蘅不赞同道:“大营中有军医,您年事已高,岂能去前线涉险?”
“老夫虽然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但身子骨硬朗,又怎么去不得前线?”章老太医好脾气地解释,“大营虽有军医,但眼下情况特殊,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
“可是——”
章老太医耐心道:“我只是在军营中帮忙救治伤员,不去战场,不会有大碍。”
洛之蘅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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