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以故友的身份相处了那么久,哪怕来盛京的路上朝夕相处,太子似乎也顾及着她不习惯,始终谨守礼节,和从前的相处没有什么二致。
以至于,即便她知道他们会有成婚的那一天,也始终对“他们两情相悦”这桩事缺乏实感。
所以面对太子的真情流露,她赧然,她逃避,甚至还不自在。
她觉得他们本该如往常一样相处,可原来,“成婚”远远不止是仪式。
还代表着……亲密无间。
太子一定要在图样上添上她的痕迹,何尝不是在告诉她,他们已经是互许终生的人。
洛之蘅看着他,忽然一阵眼热。
太子动作轻柔地将她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脸侧,似有若无,洛之蘅却感觉阵阵战栗。
“那就从,换个称呼开始吧。”太子轻声道。
洛之蘅下意识喃喃:“换称呼?”
“对。”太子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不是你的殿下,也不是你的阿兄,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他吐字清晰,缓慢地道,“赵、珣。”
洛之蘅极茫然地眨了眨眼。
“洛之蘅。”太子语调轻飘飘的,像是诱哄一般落入她耳中,“叫我赵珣。”
洛之蘅牙牙学语似的,生疏地道:“赵……”
太子鼓励似地望着她。
洛之蘅嘴唇翕动,“……珣。”
“对。”太子眼神温软。
“赵、珣。”洛之蘅终于流畅地叫出他的名字。
一国储君,本该被人避讳的名字,出现在她的口中。
只出现在她的口中。
手中孔雀尾羽的图样栩栩如生,洛之蘅只觉,那栩栩如生的绒毛划过她的心头,带起酥酥麻麻的痒。
有点奇怪。
又有点……让人高兴。
太子笑着,取过她手中的宣纸,平整地铺在桌上。
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微微用力,带着她手中的炭笔在纸上勾画起来。
她坐在绣凳上。
他站在她的身后,右手握着她的右手,左手撑在她的身侧,微微俯身,似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洛之蘅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没有了知觉。
向来在画纸上游刃有余的手腕似是失去了力气,只会随着他的力道移动。
耳根泛起红晕,烫烫的。
叫她没由来生出一种眼下其实是炎炎烈日的错觉。
偏偏太子不放过她,像是刻意使着坏一样,贴着她的耳边说话。
他刻意压低了音调,落入耳中的声音像是被沙砾磨过,极富颗粒感。说话时喷洒的热气朝着耳根而去,洛之蘅觉得耳朵都要被烫掉。
“……画一株蘅草在这里。”太子握着她的手,带着炭笔落在孔雀尾羽的图样上,炭笔地滑过尾羽中央,落下一道流畅的痕迹。
原本精巧的图样顿时有了缺憾。
洛之蘅只觉自己的声音都空渺起来:“……画错了。”
“没错,就是要雀羽和蘅草纠缠不清。”太子音调极轻,带着股意有所指,“这叫——”
他的话没说完。
洛之蘅倏地起身,动作之仓促,叫太子躲避不妨,一下子撞上了他的鼻尖。
太子捂着鼻尖,故作幽怨:“洛之蘅,你撞疼我了。”
洛之蘅却难得没有生出丝毫愧疚,在原地站了会儿,也就是一瞬,她脑中却生出无数想法。
太子的眼神似乎有些委屈。
洛之蘅却视而不见,脸色变了变,随即利索地扯过太子的手,将炭笔塞在他掌心,羞恼道:“你自己画吧!”
然后转身就走。
明明语气有些气恼,可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太子愣了愣,随即低低地笑起来。
笑声传进洛之蘅的耳中。
她一个踉跄,随即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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