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次两次被冷脸,江问英终于不耐烦,端起长辈教育人的姿态,“我实在搞不懂,这女的到底哪里来的狐媚妖力,把你们一个个勾得团团转。”
“哎,江董这话说得——”李奎有点耐不住,“不了解可不能瞎说。”
“温绾在江家三年,我能不了解她吗。”江问英情绪跟着高涨,“不过是个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欠缺品行教育,琴棋书画一概不通,家务马马虎虎,毫无闪光点。”
她言语间尽是对市井人家的鄙夷,“当初光教她走路的礼仪就要大半个月,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儿媳妇,给我提鞋都不配……啊——”
啪的一下。
一杯酒咣当地,被砸在地上。
从宋沥白的手里脱落的。
他眉眼藏匿着阴冷,呼之欲出。
周围的人闻声看来,不解,好奇。
李奎忙打圆场,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哎呀,不好意思,我手滑,麻烦服务生过来打扫一下……”
这个场。
圆得不太好。
宋沥白并不想圆场。
他抬手按住李奎的肩膀,制止了他,任由事态发展。
江问英被脚下的碎裂杯子和酒液吓了一跳。
如果是旁人,她早就告状指责,让旁人见见,谁家的公子对长辈这般无礼。
可眼前这位,没胆量得罪。
“江董说的这些,我看不是选择儿媳妇的标准。”宋沥白重新拿起一杯酒,冷冷睨着人,“倒像是,挑选保姆。”
一顿,他说,“我建议你,去家政公司选。”
“……”
江问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傅祈深跟着笑了声,“外界都说江董雷厉风行,作风利落,没想到,还有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坏毛病。”
他们都没放过她。
江问英来找宋沥白。
他没见她,其实算对她的尊重和保护。
谁知她硬要找
上门,还碰上不顾礼节和长辈尊卑的两个祖宗,属实是自取其辱。
周围吃瓜眼神愈来愈多。
江问英文雅的气质快维持不住,给助理使了个眼神后,潦草收场离开。
宋沥白目光落向她离开的方向。
攥着酒杯的指尖泛冷。
“怎么?”傅祈深一眼看出端倪,常理来说,这种人物不会被宋沥白放在眼里。
除非。
那人被盯上了。
宋沥白敛眸,“没什么。”
他没再说话。
只一味地喝酒。
…
晚宴结束。
五光十色的霓虹汇聚成长河,映衬着云层的星光。
停车位,迈巴赫里。
李奎坐在驾驶座前,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人。
很意外今天这种场合,宋沥白会和傅祈深喝酒。
明明没聊太深沉的话题,手里的酒杯一直没断过。
向来不醉的战神,面态微醺。
“白哥,你还好吧?”李奎好奇问,“这好端端的,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除了三年前的那次,今天是第二次撞见宋沥白喝成这样。
但他神态一直清明,难辨真假,似醉非醉。
没有听到回答,李奎嘀咕:“不会是被江景程的话刺激到了吧。”
不应该啊,他在现场看得清楚。
纵然江景程嚣张跋扈,可是温绾选择的人是他宋沥白。
还亲了他。
没必要emo喝酒吧。
宋沥白依靠着座椅,双手交织,长腿交叠得随意散漫,喉骨间滚出沙哑的两个字:“不是。”
“那是因为啥?”李奎回头,“见到傅二哥高兴所以多喝了点?你俩感情这么深了?”
还是没有应答。
沉默良久。
“你说。”宋沥白忽然微微坐起来些,面庞冷白,眼尾泛着些许被酒精熏过的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李奎满脸问号:“哪样?”
“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谁?”
“他们。”
“他们是谁。”
宋沥白深呼吸。
半晌,他指骨抵着额间,垂首沉眸,“娘家人那样,婆家也那样,她的二十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没说,那样是哪样。
但李奎后知后觉听懂了。
让宋沥白耿耿于怀的,是江问英那些侮辱人的话。
他在想。
温绾在自己家被忽视着长大。
长大后在婆家又被江问英那样嫌弃对待。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他们不能好好对她。
哪怕是对待正常人一样。
就连江景程那混蛋,也没有在生活条件方面苛刻过温绾,曾经还给过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都怪我来得太迟了。”宋沥白额头低垂,嗓音黯哑,“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他没有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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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江景程是怎样错误的决定。
他只遗憾于,责怪于自己的姗姗来迟。
“哥你……”
李奎突然不知道该心疼哪一个。
原来爱是真的常常觉得亏欠。
大家好像都在惋惜江景程十年的感情。
而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有人默不作声等了很多很多年。
“白哥,你不会很久之前就对温绾……”李奎有点不敢说下去,跟宋沥白这么久,算得上最得人心的蛔虫,可他真的没敢多想。
如果真这样的话,那宋沥白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自己暗恋的女孩喜欢别人。
做他们十年的见证人。
他们感情有多好,他藏得就有多深。
这么些年,是抱着她幸福就好,他不幸福也没关系的态度。
却发现,她过得并不如他的预期。
那杯砸向江问英脚下的杯子,是最后的克制。
李奎能估到,以后的工作,必然会多出针对江家的计划。
“如果真这样的话,白哥你高中时为什么不和江景程一起追温绾?”李奎拿出一瓶矿泉水,“你不一定输给他。”
是因为江景程更早表现出喜欢温绾了吗,那做兄弟的不能再插手。
还是因为机遇不对,一个是同桌,一个是后桌。
江景程那会儿追得很紧,上课时那小眼神都能拉出丝来,后来者很难发力。
当然追根究底。
最主要的是,温绾的目光,早早看向了江景程。
一直没听到应声,李奎估计宋沥白是醉了。
他好心把瓶盖拧开,“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了,喝点水解解酒。”
宋沥白眼皮微抬,没接,“不需要,我没醉。”
“醉鬼都喜欢这样说。”
“我说了我没醉。”
“……”
说话间,车门外来了人。
李奎解开门锁。
温绾先走到副驾驶座窗前,看见李奎后面露疑惑。
正常情况下,晚上不会麻烦他当司机的。
她拧开后车门上去,嗅到淡淡的烟酒味,“咦”了声,“谁喝酒了吗?”
李奎抬手,指了指后面的老板。
“他怎么好端端地喝酒了?”温绾意外,这种场合不需要喝酒吧。
“嗯……”李奎哪好说是因为被江问英的话刺激到了,“碰到傅祈深了,白哥就和他喝了点。”
“哦。”
宋沥白背靠后座,抬起右手,搂过身侧人儿软乎乎的腰侧,低声叹息,“绾绾,我好像醉了。”
“醉了?”温绾打量他,“真的假的。”
“嗯。”
“你喝了多少?”
“挺多的。”
“……”
前方的李奎唏嘘。
靠了。
刚才谁说没醉的。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他敢打赌。
就宋沥白那煞有介事的语气和搂腰的动作来看。
清醒得甚至可以做一套高考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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