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否与前世有关,也间接与她有关呢?
说不出的滋味盘踞心头,她颤抖着眼睫垂下帘,被自责所席卷。
离开书房时,她淡然如常,努力修复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也告诉自己,不会因此放弃与卫湛重修旧好的机会。
从玉昭苑离开,宁雪滢沿途遇见许久不见的戚姑姑。
两人结伴返回前院,一路上,戚姑姑有意无意观察着她的走姿,想是在判断世子是否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毕竟最近府中私底下都在传言,说是世子与这女子越走越近,时常在深夜同处一室。
在深深府邸,各大管事都是掌握一些关于主子的秘密,戚姑姑虽不好事儿,但也需要知晓其中猫腻,以备不时之需。
宁雪滢深谙其道,失笑摇头,迈着莲步稳稳向前。
暗自判断过后,戚姑姑心中了然,没有多问,提步跟了上去。
回到前院房舍时,已过子时,玉砌雕阑的伯府之中,只有一间小小的房舍供她栖身,也只有在这间房里,她才能卸去伪装,无需迎合任何人,即便伯府已算得上高门大户中关系最简单的府邸,但每日还是有很多虚与委蛇之处。
灯火如豆,她铺开宣纸,清水润墨,绘制起卫湛交代的画作,笔韵虽不算深厚,但颇具名匠风范。
前世种种,时过境迁,心伤仍觉钝痛,支撑她走下去的,是弥补前世的遗憾,以及让前世恶徒付出代价。
父亲已做了精密布局,若能联合卫湛,他们就有九成九稳住朝堂局势、扶持太子登基的胜算。
朦胧秋月照庭树,花影横斜上绮轩,不知不觉已夜半。
落下最后一笔,宁雪滢推开窗看向苍茫的墨空,瞳眸与夜色一样漆黑,映出繁星点点。
前院寂静空旷,不怎么热闹,却更能沉淀心绪,至少无人会打扰她。
修复好心绪,宁雪滢合上窗,熄灭了灯盏,日头升起时,一切还要照常,她没有过多的精力沉溺在消沉中。
两日后。
傍晚暮霭低沉,未雨风先行,吹得轩榥吱吱作响。
宁雪滢低头走着,清瘦身姿在北风中步履维艰,裙带和衣摆斜飞向南,露出一双浅色绣鞋。
还未走进玉照苑,
就见一峨冠博带的矍铄老者出现在门口,由青岑亲自迎入。
观青岑的态度,应是一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权臣。
稍一打听才知,那人便是五军都督之一的袁启弘,秦菱的外祖父。
宁雪滢去往三层,直等卫湛回来,才跟在卫湛身后一同进了书房。
既是贵胄前来,应是极要紧的大事,其余人识趣地退避开,等袁启弘离开,宁雪滢才走进内室,换去香茗和点心。
端起托盘时,沉甸甸的重量令宁雪滢意识到,主人和客人都没什么“胃口()”。
卫湛背对书案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宁雪滢嘴上不敢多问,心里有些猜测,约摸与郑先生有关。
近些年,北边境时常受到敌军滋扰,郑先生主张扩大地方招兵的职权,在民间铨选武将,厉兵秣马,而以袁启弘和秦菱为首的臣子想要将更多的兵权掌控在朝中。
郑先生的入仕,势必会使朝堂暗流涌动。
作为解语花,宁雪滢没去打扰沉思中的卫湛,而是走出书房,让人取来桂花酒。
恰巧青橘也在,不禁问道:“世子不是刚饮过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宁雪滢淡笑,“未曾动用。”
有客在时,世子没有传酒,说明并无饮酒的兴致,青橘担心宁雪滢擅作主张引来世子爷的不满,立即看向立在门旁的青岑,以目光示意他来拿主意。
青岑扬了扬下巴,“去取来吧。”
世子没兴致的话,自然不会饮用,无妨的。
一侧的侍从立即小跑向灶房。
宁雪滢维持淡笑一直等到侍从端来酒,才施施然走进内室。
人不会一直沉浸在思忖里,尤其是日理万机的世子。
宁雪滢放托盘在窗边食几上,掐了两刻钟,柔声问道:“世子可要饮些桂花酒?”
桂花酒有驱寒暖胃的功效,身体舒坦了,心绪也会转好,虽然不知卫湛有无烦心事。
卫湛被她拉回思绪,低头按了按额骨,余光瞥见身侧的女子搓揉起掌心,待他侧眸时,头维穴上已落下温热的指腹。
女子按揉的力道适中,在他和多宝阁之间形成一道“暖风”,缓缓流淌。
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卫湛闭起眼,鼻端尽是花香。
宁雪滢卖力地按揉着,等感受到对方“柔化”在自己指尖。
过了许久,她松开手,绕到卫湛面前,扬起巴掌大的小脸,“世子可要饮些酒,再小憩一会儿?”
她并拢双手,掖了掖卫湛的宽袖,“微醺怡情,就当是为了我,世子饮一些。”
就当是为了她。
这话可过于玄妙。
她水眸清泠泠,声音浸蜜,吴侬软语,脆生生又含着温软,很难不让人心软。
卫湛拍开她攥在自己袖口的小手,起身绕开书案。
宁雪滢站在椅子前发愣,正当这时,耳畔传来一道哂笑声。
“倒酒吧。”
宁雪滢会意,立即站起,却是头重脚轻晕乎乎的,幸得被一条强有力的手臂撑住背部。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只要一个附身一个仰头就能闻到彼此的气息,可一瞬过去,暗昧削弱,宁雪滢没有仰头,只是柔柔地解释起自己为何会头晕。
卫湛没有计较,松开手臂退后一步,目视宁雪滢捧起酒盏,面露窃喜,满眼都是对他的向慕,将讨好之势发挥到极致。
“世子浅尝些。”
“不是劝酒?”
“自然不是,品酒不宜多,宜在怡情。”
看她如此,卫湛掐住她一侧脸颊,轻轻捏了捏,似在提醒她别得意。
宁雪滢任他掐着,眯起被掐一侧的杏眼,乖软至极。
有什么在心底沉溺,溺毙了努力克制的冷情,卫湛无意识地轻掐女子的腮,久久没有松开。
这显然不是惩罚,而是一种连他都理不清的纠缠和情愫。
当那块被掐的香腮泛起红晕,他立即松开手,复又以指尖接近,却在触碰的一刹抽离。
没有替她揉一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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