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着并未立即开口。
相持间金殿里隐隐有滴水成冰之态。
令坐在旁侧的江萤亦为之紧张。
正当她坐立难安,想着是否要出言为容隐解围的时候。
步履声匆匆而来。
候在外间的宦官进来通禀:“殿下,皇后娘娘到。”
江萤轻怔。
继而悄悄松了口气。
如她所想的那般。
龙榻上的皇帝眼底微深。
也自榻间坐起身来。
“请。”他启唇吐出一字。
宦官躬身退下。
顷刻后便引着姜皇后步入殿来。
整月未见。
姜皇后与她记忆中并无什么分别。
黛眉凤目,清丽绝伦。
腰间的白玉禁步稳贴端庄,深蓝色的宫装曳地如流水。
即便因君王病重而妆容素淡,面上亦丝毫不显岁月的痕迹。
与皇帝此刻的病弱衰颓形成鲜明的对比。
随着姜皇后走近。
容隐起身请辞:“既有母后在此,儿臣便先行告退。”
皇帝抬手,以示应允。
容隐不再多言。
如常带着江萤离去。
两人走过九龙座屏,步下明净玉阶。
直至彻底离开乾坤殿的范围,容隐依旧未曾停步。
江萤跟在他身旁,不由得小声问他:“殿下,我们如今不回东宫吗?”
容隐低声:“先去母后的佛堂。”
江萤微怔。
很快也回过神来。
离开长安城时洒在佛堂里的莹粉此刻应当起效。
且如今皇后在乾坤殿里,一时半会不会回返。
确实是难得的好时机。
于是她连忙点头。
提裙加快步伐跟着容隐往佛堂的方向走去。
随同的暗卫替他们将沿途的宫人引离。
在辰时过去之前,两人再度来到皇后的佛堂。
其中的布置一如既往。
连那朵被偷天换日的优昙婆罗花也好好地插在上首的琉璃花樽中。
容隐紧握着江萤的素手。
与她站在观音佛像
前,看着暗卫们将用来显迹的荧粉洒满佛堂各处。
江萤屏住呼吸。
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看着原本撒过匿踪粉的地方渐渐显出荧蓝色的光泽。
在这幽暗的佛堂中,犹如星河徐徐铺展。
江萤的目光也顺着这道星河向前。
看着这道荧蓝色的光带环绕整座佛堂,最终在摆放着观音像的供桌前断绝。
随行的两名暗卫交换视线。
继而同时上前。
一人将观音像端起,一人则仔细观察供桌上下的端倪。
经过数次尝试后。
观音像旁的经幡陡然坠地。
经幡后的石墙右移。
显出墙后幽深的密道。
同时幽蓝色的光泽熄灭。
整座佛堂再度陷入昏暗。
江萤偏首,却看不清容隐的神情。
顷刻的寂静后。
容隐握住她的素手,低声对她道:“走吧。”
江萤轻轻点头。
跟着他走向眼前的密道。
与进入佛堂的密道不同。
这条密道并不是向下,而是平缓地徐徐往上。
且比他们料想得要漫长许多。
不知经过多久的跋涉。
直到江萤都觉得有些疲惫时,这条密道终于行至尽头。
容隐站在最后那道暗门前沉默顷刻。
终是亲手将它推开。
夏日里耀目的天光倏然涌入。
令在密道里行走许久的江萤都不适应地阖了阖眼。
再睁开双眼时。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陌生的梅林。
似不在凤仪殿的地界之中。
江萤微有些疑惑。
偏首去看身旁的容隐:“殿下,这是在宫中何处?”
“这是南书房的旧址。”容隐凤眼深浓,将她的素手握紧,带着她彻底行出这条密道。
面前的场景也如画卷铺开。
夏日的梅林。
废弃已久的南书房。
处处都透着不合时宜的萧索伶仃。
容隐指节收拢。
带着江萤往梅林深处走去。
踏叶声娑娑,在寂静的林间回荡。
多年的疑窦在日光里汇聚成线,编制成网,似要带着他往水中溺毙。
容隐眼底的晦色愈浓。
颅内难以抑制的钝痛愈发明晰,令他的指节愈收愈紧。
直到江萤吃疼。
启唇唤了他一声:“殿下。”
容隐方自梦魇里清醒。
“抱歉。”他语声微哑,轻轻松开江萤的手。
江萤仰脸望向他。
那双明眸里盛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不安:“这座梅林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不曾。”容隐下意识地否认,又皱眉紧紧摁
上剧烈作痛的眉心:“孤不记得了。”
江萤呼吸微顿。
霎时间也有些不敢再问。
好在容隐很快便平复下来。
“令人暗中看守此处。”他放下摁在眉心的手,凤眼幽邃,语调如常:“若有人前来,即刻向孤回禀。”
“是。”
暗卫们比手应声,隐入梅林深处。
*
辰时方过。
东宫的车辇离开皇城。
江府中亦接到容隐的手书。
彼时江府里正是早膳的时辰。
江文道也顾不得再用。
急忙搁下银箸,便净手将书信打开。
起初的时候倒也有所期待。
但当视线落在信间时,江文道的脸色顿时煞白。
柳氏见势不对,也连忙上前询问道:“老爷,信上写的是什么?”
江文道脸色难看。
将书信摔在她的怀里:“你出的好主意!你自己看看吧!”
柳氏慌忙接过。
而坐在旁侧的江玉媱也忍不住凑上前来看。
容隐手书不过短短数行。
两人顷刻间便看完。
柳氏捧着书信的手微颤,霎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玉媱先是愣怔在原地。
继而急声道:“女儿不信,这不是真的!”
江文道本就焦躁。
闻言更是厉色:“太子殿下亲笔所书,你还有何可不信的!”
江玉媱登时红了眼眶,她咬唇恨声道:“定是江萤蛊惑殿下,定是她让殿下写的这份手书……”
她当着仆婢们的面说这等话。
江文道登时就变了脸色。
“你还嫌闹得不够难看吗?”他掷筷起身,对柳氏道:“若是再管不住你的女儿,你便与她一同住到庄子上去!”
柳氏面色雪白。
正欲伸手拉住他的袍袖。
江文道却已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而江玉媱还在旁侧哭嚷:“父亲就是偏心。就是因为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柳氏顿时头疼不已。
“桐枝。”她连忙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将江玉媱半扶半抱地送回她自己的闺房。
槅扇掩上,仆婢遣退。
柳氏方坐在江玉媱的床沿,压低嗓音对她道:“如今她正得宠,你这般较劲定讨不着好。”
她心疼地拿了方绣帕给江玉媱拭面:“等过段时日,母亲亲自给你物色夫婿,门第人品定不会差。”
江玉媱却咬唇:“再好的门第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矮她一头。等日后太子登基,她成了皇后,女儿可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说着接过柳氏递来的帕子,将哭花的脂粉略擦了擦,露出那张肖似柳氏的姣好面容来,同时紧握住柳氏的手道:“母亲再帮女儿一次。只要能见到太子殿下,女儿是有办法的。”
柳氏目光闪烁:“可如今太子殿下已然动怒。若此事不成,老爷只怕真要将你我母女送到庄子上去……”
江玉媱咬了咬唇。
直身贴近她的耳畔。
与她细细耳语了几句。
柳氏面色数变,惊疑交织。
她看向江玉媱,不由追问道:“玉媱,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江玉媱急切道:“母亲可是忘记了女儿是为何被送到庄子上去的?”
柳氏自然没忘。
她站起身来,在江玉媱的闺房里踱了两圈。
终是落定决心般转过身来:“你想见太子殿下,也不是不能。”
江玉媱急忙从榻上起来,双手拉住柳氏的衣袖。
“母亲快说。”
柳氏看向她,横了横心道:“再过不久便是陛下的万寿节。太子身为东宫定会前来。”
她反握住江玉媱的手:“你定要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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