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赫然腾起一簇簇鲜亮的凤凰火。
因这些火焰的出现, 本还好端端“用着膳”的棎木被吓得四处逃窜, 连到嘴的修士都不吃了, 全都蜷缩成一团, 拼了命地往树干所在的方向躲。
除了能将它们根茎浇坏的铜汁, 棎木最怕的, 莫过于这至纯至净的凤凰火, 可以说,锦羿生来便是这些棎木的克星。
既如此, 纵是没有颜嫣与谢砚之,苍梧仍会想尽一切办法除去锦羿。
颜嫣见状, 有着一瞬间的惊讶, 但很快便缓过神来,以最快的速度救出那些受困于棎木的修士。
就连那些早早便被颜嫣转移到地下城的凡人也纷纷出来帮忙, 棎木既对凡人无效, 他们便成群结队地抬着烧得滚烫的铜水, 往棎木根部泼洒。
无人闲着,皆在竭尽所能地出属于自己的一分力。
临近天黑时,颜嫣突然听到把熟悉的嗓音,待她一剑劈断层层纠缠着的棎木,方才得以瞧见被裹在藤茧之中的影。
令颜嫣震惊的是,他怀中竟抱了个纤细的姑娘,那姑娘的容貌虽被凌乱的发遮了个七七八八,颜嫣仍一眼便认出了她是周笙生。
瞧影这副浑身浴血、却仍紧张兮兮盯着周笙生的模样,颜嫣心中骇然,竟不知他们二人关系何时好到这等程度。
然而眼下并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她连忙唤来青冥与自家小徒弟阿花,分别将影与周笙生转移至安全的地方疗伤。
而后,又是不停地忙碌。
直至翌日清晨,方才救出所有修士。
眼看危机已彻底解除,快要累瘫了的颜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锦羿都不眠不休地放了一天一夜的火,自是没比颜嫣好到哪里去,歪倒在地上的姿势瞧着竟比颜嫣还狼狈。
待喘过这口气,颜嫣翻了个身,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锦羿。
这些年来,她一直对他的死耿耿于怀,闲暇时也会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回顾那日所发生之事。
可她永远也不敢往最接近真相的方向去想,索性逼迫自己投入无休无止的工作之中,用旁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将它彻底压入心底。
颜嫣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可把锦羿给问笑了,他瓮声瓮气地道:“你还好意思问起这个?”
“还记不记得,初到血渊禁地时,在你手中失控的那些食人藤?”
“那一夜啊,你就像患了失心疯般,操控着那些藤蔓,生生啃掉了小爷我半张脸。”
“小爷我好不容易才化出一张这么俊的脸,你竟让我死得这么难看!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啊?”
“若不是你那小妾力挽狂澜,找到了我那死鬼老爹,凤凰怕是得在咱们琉璃界绝种了。”
锦羿当然是故意说给颜嫣听的。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已在谢砚之留下的信笺中得知。
既如此,他又怎会去怪颜嫣?
明明错得是那不折手段无恶不作的苍梧。
可当颜嫣问起当年的真相时,锦羿并未按照谢砚之所交代的那般隐瞒颜嫣,而是选择告知她真相。
他既不希望谢砚之蒙冤,更不愿让颜嫣永远都蒙在鼓里。
当然,前提是他已经活了过来,不会再令颜嫣陷入自责之中。
至于谢砚之的死讯,早在他涅槃的头一天,便从岚翎口中得知了。
与其说谢砚之是被颜嫣所杀,倒不如讲,他在用这种近乎极端的方式,让颜嫣这个没有爱魄的人,永永远远地记住他,既如此,锦羿为何要替他隐瞒真相?左右颜嫣也不会心疼,兴许还能将“谢砚之”这三个字记得无法牢固。
锦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再往后又发生了什么,你比我清楚。”
说到此处,他深深叹了口气,由衷感叹道:“苍梧那狗东西可真够阴损的,得多缺德,才能想出这样的诡计?”
“扰乱你的心智来杀我,既能除掉我这只棎木克星,又能离间你与谢砚之,从而进一步借你之手杀死谢砚之这个最大的威胁,啧啧,妙啊,当真是妙啊。”
他越说越来劲,颜嫣眸光却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察觉到颜嫣不对劲的锦羿又不禁开始懊恼自己多嘴。
可不管怎样,都不该让她继续蒙在鼓里,只是谢砚之抽骨剜心救颜嫣之事,锦羿亦是缄口不言。
他笑着拍了拍颜嫣的肩:“我爹虽被山头上的事绊住了脚,未能抽身来看你,可他心中当真是挂记你的。”
“你若厌倦了这样的日子,随时都可回哀牢山,山主之位永远都为你留着。”
颜嫣弯了弯唇角:“好。”
……
习惯了忙碌,突然回归平静,当真有些不适应。时间一晃而过,眨眼便到了周笙生与影相约的七日后。
闲来无事做的颜嫣正甩着袖子四处闲逛,不知怎得,竟转悠到了影与青冥共住的那间院子。
大战中失血过多的影直至此刻方才悠悠转醒,猛地从床上弹起。
眼看就要冲出房门,青冥却冷不丁冒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个眼熟的医修。
六目相对的那霎,不论青冥、影还是那医修皆愣了小片刻。
尔后,青冥猛地张开双臂,一个大鹏展翅将影堵在门口:“你这是赶着上哪儿去投胎呢?还不赶紧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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