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人都认识季见予。
季见予其实对高三一班这个说法还不是太适应,或者说,他从来不太也不用在意现在高几。
收发室在校门口,平时除了走读生很少有人经过,尤其是高三学生的信件,更难认领。信来了有几天了,安保当然是优先派送教职工的邮件,等再想起这封信时,又觉得给送到教室太麻烦,索性叫住了季见予。
季见予本来没心情给人当邮差,可拿到手上一看,收件人姓名完完整整写着苏冷的大名,起初他有点迟疑,怀疑这是谁给她的情书。可再一看送过来的地址,是雅县一个村名,那点杂念就烟消云散了。
苏冷不和穷人交朋友,甚至连交集都很少。
后来他想起来这段时间和谈时边喝酒,对方喝醉总念叨要去雅县把人逮出来。
季见予有自己的私心,想到信有可能是李尤尖寄来的,他第一反应是雀跃,觉得这是个和苏冷和好的契机。
所以他没第一时间告诉谈时边这个消息,反正信本来也是给苏冷的。
把麦当劳送到苏冷面前时,她正和沃寒露一边一只耳机看综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季见予完全没有被忽视的感觉,又以古老的方式传情一般,给她桌面放了张纸条。
沃寒露好像不知道苏冷和他在闹分手,以为他们这段时间吵架而已,而且苏冷被爆照和别的男人亲嘴,大家都觉得俩人要完了。可就和上回季见予知道苏冷瞒着他去酒吧一样,都是季见予先狂怒一阵,之后又“做小伏低”求和好。
沃寒露私下偷偷问过游其森,“你说苏冷给季见予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这么傲一人,居然能忍受自己女朋友喝醉和别人乱亲。”
实在好奇,沃寒露飞快伸手过去,嘴上调侃:“季神,你现在在大家眼里是‘深情的神’了,居然还传纸条,你怎么不干脆写封信求我们苏公主原谅你……”
季见予不动声色按住了她手,又顺势把纸条收了回去,笑意浅浅:“私密内容,别没皮没脸的。”
沃寒露忽觉尴尬,脸要烧起来,苏冷一时谁也不理,她微感不快,“得,你们小情侣爱干什么干什么,反正最后都会和好,受罪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说完就扔下耳机抽了两张纸去厕所了。
季见予半倚在桌角,动作轻柔把苏冷耳机也摘下来。
“你很烦。”苏冷很冷静的厌恶他这种不讲道理的霸道行为。
季见予笑而不语把纸条摊开,苏冷沉脸随意一瞥,却看到上面写的是:李尤尖给你写信了,东西在我这里,晚上你跟我出去宵夜。
她“腾”一下站起来,不顾班里少数埋头苦干的人破口大骂:“你要点脸行吗?居然想出这种法子骗我和你出去,休想!”
苏冷心口抽疼。
她不奢望季见予能理解李尤尖一声不响消失对她影响有多大,反正李尤尖又不是他朋友,而且还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穷人。
可他怎么可以利用这件事只想修补自己的爱情?
震惊之余,苏冷觉得失望,对他这个人。
李尤尖怎么可能给她写信?
季见予脸色发青,嘴角抿得很紧,无视旁人悄悄投过来的异样目光,拽住了苏冷的小臂,压抑情绪艰难开口:“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两两相望,苏冷倔强又冷漠与他对峙,季见予那点充满希冀的心瞬间坠入谷底,丝毫幻想也不再抱有了,低头闭了闭眼,抽出封信塞给她。
“你自己看吧。”
真的有信,而且是雅县寄来的。
苏冷不可置信呆呆看了许久,心跳得很快,又猛地抬头看到季见予已经走回座位,冷清漠然的背影,却让人觉得是单薄的孤独。
她咬紧嘴唇,指尖捏着信件逐渐泛白,脖子与背火辣辣烧了一片,知道刚才她的确误解他了。
可她最终没有任何表示,把信封塞进抽屉,准备写试卷。
季见予也没再找她。
距离晚修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苏冷再也无法强装淡定,把信装进外套口袋走出去。在一道克制幽游的目光下又从走廊绕到窗台。
刚落座的谈时边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好像是在询问:和好了?这样想着,他心更隐隐渗出痛,想到自己和某人永远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季见予足足有十秒没动,漠然转笔,这让苏冷很煎熬。
这是那晚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找他,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分手是她提的,而且坚持了这么多天她态度一直强硬冰冷,这时候主动,不管在季见予还是旁人眼中,无疑于印证了他们之前只是吵架闹情绪而已。
可苏冷不敢一个人看这封来自雅县的信件。
她目光游离,从谈时边寡情冷薄的侧脸掠过,脑海中幻想了很多这封信的内容。
最后时刻,季见予把笔扔掉,从谈时边身后走到她座位先把那袋麦当劳拿上,然后再走出来牵她的手。
苏冷挣了一下,没用,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踩着预备铃尾巴下了楼。
游其森默默注视一切,传下来的作业在他书堆上累积一摞,他的女同桌终于忍不住红着脸提醒他。
“不敢一个人看对不对?”
苏冷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为他总能精准戳破她想法感到羞耻。而她,似乎永远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去猜想他的心思。
纸袋在他手里时不时弄出点动静,听得人耳躁,可少年的嗓音醇朗温和:“没关系,我陪你。”
他们从教学楼走出去的一刹那,夕阳瞬间坠入了云海里,明灿灿一片没有尽头,偌大校园的光影杂着暗色,像胶片,徐徐凉风过境,安静如世界尽头。
季见予和苏冷来到篮球场后面的凉亭,那袋麦当劳还是原封不动摆着,季见予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坐着遥望渐渐黑沉的远方。
球场灯光都亮起时,身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季见予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放在桌上。
信其实不长,苏冷早看完了。
直到季见予为她照明而有所动作,她很平静把信折回去,动作小心又温和,塞回信封,尽量保持原样。
“走吧。”
她也不打算告诉他信的内容。
季见予其实根本也不感兴趣,可她如此冷淡,还是让他不可抑制有些惶然。
她明明管不住嘴,什么都喜欢和他说,叽叽喳喳小鸟一样,食物堵不住她的嘴,他通常都会没什么耐心地拿嘴来堵。
“还好吗?”
他克制不了自己,哪怕现在所有人觉得他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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