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办公室几步远的地方,班主任拉住他,按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他们看起来家境很好,能够寻过来,说明对你也很重视,佟垒,不要怨恨,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等到推开校长室的门,佟垒才明白为什么老班要这么说了。
办公室里泾渭分明,打眼一看,两个陌生人与周围格格不入,他们衣着光鲜,容貌出众,身上还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自惭形秽。
校长给双方做了介绍,然后就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从他们口中,佟垒得知了他的身世。
他的亲生父亲佟长宇是著名的钢琴家,母亲施琳是个画家,当年佟长宇随团到甘县进行慰问演出,施琳那时候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跟着过来写生,因为喜爱这里的自然风光,便多留了一段日子。
某天意外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医生建议卧床静养,施琳就这么留了下来,直到生产。
佟垒的养母那个时
候大着肚子在外做工,可能是平日营养不良,孩子早产,被人就近送到了医院。
然后,他和夏家的孩子就此交换了人生。
佟垒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停下,他问:“现在是要换回来吗?”
佟垒看到,坐在对面的养父母坐直了身体,目光中传达的东西实在复杂,让他一时难以分辨。
他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两人。
施琳漂亮的眼睛轻轻眨动,看着对面瘦削的少年,说:“我们已经和夏先生说好了,小卓还是留在咱们家,正好和你做个伴儿,他很懂事,你会喜欢他的。”
“您是舍不得吗?”佟垒问,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线竟然有些颤抖。
对面的两人没有说话,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佟垒将目光移向养父母,养母垂下了头,拒绝与他对视。养父的目光却是在佟家夫妻身上,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很久以后,佟垒才知道,为了将两个孩子都留在佟家,佟长宇给了夏家一百万。
佟垒觉得讽刺,他在泥淖中讨生活,而佟卓替他享受了十六年的美好人生,还替他的亲生父母赚了一百万。
现在,他转到恒城私立高中还不到一个月。
在这里上学的孩子非富即贵,他们从小就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佟垒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在这里只能吊车尾。他不适应双语教学,回答问题时,浓重的口音总是引来他人的侧目,少年人的骄傲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折磨。
即便有很多的不适应,这样的机会他仍然是珍惜的。整齐漂亮的制服,宽敞明亮的教室,现代化的教学设备,就像老师曾经告诉他们的那样,这里的世界,很不一样。
佟垒推动把手,果然没有推开。他知道外面被拖布杆顶住了。
那是少年人的恶劣,却也是对他的自尊的鞭笞。
上一世,为了及时赶回教室,他从厕所上面翻了出去,结果地面有水渍,太过湿滑,落地的时候他扭伤了脚。硬挺着上完了当天的课,晚上回去脚踝已经肿得不像样子。
施琳知道原因后,那种眼神他现在还记得,就好像是在高档餐厅就餐的人不能理解吃路边摊还要将剩菜打包一样,双方的世界观唯一的交集也许只有血缘。
虽然知道外面有人的可能性很小,佟垒还是喊道:“有人吗?”
出口的声音让他有些意外,后来他的普通话已经很好了,如今听着久违的甘县口音竟然还有些怀念。
只是,物是人非。
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任何回应。佟垒当然不可能再如上辈子那样翻厕所,他观察着这小小的隔间,目光定在合页上面。
他的动手能力向来很强,只要不考虑破坏公物,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
正在他准备动手拆门时,一道干净清越的声音响起,“有人,需要帮忙吗?”
外面的男生并没有等他回话,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之后是硬物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关闭着他的这扇门,被从外面打开,带着一室光亮。
看到外面的人,佟垒十分意外。男生俊帅有型,穿着简单的校服,身姿格外挺拔。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解开,脖颈修长,剑眉星目,长相十分有辨识度。
男生很高,至少比他高二十公分,此时正歪着头,对着他说:“佟垒,出来啊。”
佟垒疑惑:“你是?”
男生好看的眉头微蹙,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佟垒的心提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对方用带着无奈的语气说:“你是脸盲吗?我是秦疏,你同桌啊。”
佟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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