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论朝堂的地位,霍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宋仁章面前,他只是小辈,霍云忙去请安。霍夫人见到,也带着宋春汐去跟亲家公打招呼。
然而宋仁章最不喜在众人面前跟霍家亲近,倒是寒暄几句便去找别的官员。
宋春汐向霍夫人道歉:“您别介意,我爹爹他……”
霍夫人打断她:“春汐,你是宋大人的女儿我一早就知,如果我介意你父亲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还要你做儿媳?你父亲是难得的好官呀,我们大燕就需要像你父亲这样的人。”
婆母不止和善,亦胸怀大局,宋春汐轻轻摇一摇婆母的衣袖,好似个高兴的小女儿。
两人正说着,有嬷嬷同宫女来引她们这些诰命夫人去慈安宫。
宋春汐同霍云告别一声,扶着婆母往前而行。
虽是宽松的朝服,可一点掩不住她的身段,光说那一截如玉般的脖颈就够让人目光流连的,然而霍云发现乐善一眼都没有看宋春汐。
乐善真是不像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霍云心想,他多半是被他父亲广纳妾室的事伤透心了,以至于不近女色,而今都二十五了也不娶妻。
不过两个男人谈娶妻,总是奇怪,再说,乐善也不是糊涂人,不然也做不好这个兵马司指挥使。娶不娶妻,他自己心里应该有数,霍云打消了管闲事的主意。
从大庆殿前到慈安宫还是有一段距离,朝服云冠太重,宋春汐走了一段路,后背已隐隐出了层薄汗。
等太阳升上来,走得也更是疲惫。
不知婆母怎么忍得住的,宋春汐心想,她身子也算颇为康健,竟都受不了。
难道是因为婆母出生于名门望族,自小受得教养不同,便算不适也能保持仪态?她不由又挺直了脊背。
终于走到慈安宫屋檐下时,宋春汐微微吁了口气。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是第一批去贺寿的,在她后面还有不少其他品级的夫人们,得等上一阵子才能入殿。
宋春汐捧着百寿图,宫女们捧着双面绣,金蝉碧桃跟霍夫人一同进去。
太皇太后其实并不稀罕这些,倒是知道宋春汐是都督夫人,笑着道:“那日在牡丹园你离得远,我都不曾看清,不然这媒人就是我做了。”吩咐宋春汐走上前,“早听说‘宋家有女倾城色’,快抬起头予我瞧瞧,到底生得怎样一张脸。”
宋春汐也没见过太皇太后的真容,正好趁此机会开开眼界,便大方地抬着头,打量太皇太后。
谁知,那金丝楠海晏河清纹宝座旁竟还站着一位年轻男子,她以为是天子,一时想起梦里的事,忙朝他投去一瞥。
天子的俊秀很出乎意料,宋春汐看完后垂下眼帘。
太皇太后的夸赞声已然响起:“果真是国色天香,与霍都督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在太后看来,女子太过美艳了,都得有地位尊贵的丈夫护着才行,不然定被群狼环伺,蹂至凋零。她当初也是一样的颜色,嫁的丈夫更是太子,后来又做了皇后,所以她这一生都高高在上,无人欺负,世间所有女子都匍匐于她脚下,不,除了天子,男子也一样俯首称臣。
这宋春汐现在嫁了霍云,将来虽不如她,但也必定繁花似锦。
“将百寿图展开。”太皇太后又吩咐宫女。
花了好些功夫的图,必然是将所有功力都用上去了,太皇太后点点头:“有貌又有才,霍夫人,你好福气。”
霍夫人笑道:“多亏当时先帝成全!”又示意宋春汐跟她一同恭贺太皇太后六十寿诞。
太皇太后赏了两柄玉如意。
宋春汐出慈安宫时,感觉额角已经湿透。
幸好此时可以去侧殿坐着等太皇太后赐宴,比之前好多了。
宋春汐歇息会儿,想起刚才看到的天子,与婆母说道:“原来圣上长得十分俊秀。”
霍夫人一怔:“你何时见到的?”
“太皇太后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圣上吗?”
霍夫人笑了:“傻孩子,真要是圣上,宫女早就提醒了,我们能不拜见?那人是瑞王。”
居然不是圣上,宋春汐奇怪:“如果是藩王,怎么就瑞王一个人在?我听说最少有五位藩王来了京城。”
“已故老瑞王是太皇太后的次子,那是她亲孙儿,岂会不疼?”霍夫人不敢在殿内说太多,怕隔墙有耳,取出条手帕给儿媳擦汗,“别把胭脂弄花。”
宋春汐明白,不再多问。
稍后,陆续有别的诰命夫人们前来。
开席后,宋春汐发现她们竟然跟李家的女眷坐一处。
李家除了曹国公夫人李老夫人有诰命外,其他的都没有,尤其是二房的李夫人,她的夫婿很不长进,若非曹国公府扶持,连个闲职都得不到,但李夫人养出来的李瑶倒真是不错,生得温婉秀丽,举手投足斯文端庄,俨然是京中闺秀们的楷模,不怪太皇太后喜欢,想让她当皇后。
不过按照梦的预示,此事并没有成。
天子是因为要防外戚,还是想遵循先帝心意,或是单纯的不喜李瑶?不得而知。
见到宋春汐,李夫人很不自在,这让她想起在曹国公府受到的屈辱,她想离席而去,奈何李老夫人也在席上,她没有这胆子,只小声跟李瑶诉苦:“那霍少夫人牙尖嘴利,上回对我不敬,你可要记住她!”
李瑶听丫环提起过,知道是母亲先起的头,不过宋春汐仗着自己是都督夫人,针锋相对,也着实叫人反感,毕竟是在曹国公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竟哪一面都不看。但李瑶不会像母亲那样冲动,她拍一拍母亲的手安抚,示意别再提。
确实得忍着,李夫人心想,等会散席了,她一定要提醒李老夫人试探下太皇太后,看看何时把亲事定下来。
女儿一日不成皇后,她的苦日子一日不到头。
沉重的云冠太影响食欲,宋春汐没吃几口就停了,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大约其他诰命夫人们也是一样的感觉,一个个胃口都不太好,就算是宫中珍馐,碗碟都不见底。
但大庆殿侧殿的情况跟这里完全不同,简直是热火朝天,许是因为官员们早已习惯朝服,要么是男子们都爱饮酒,酒一喝多,气氛到了,一个个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甚至引经据典,针砭时弊。辩得兴起,三人一伙,五人一团,差些吵起架来,大有百家争鸣,蜂拥而上之风。
昌王不管这些,他只喝酒,头一个就找霍云,霍云起先还敷衍喝几杯,后来确实有些动怒,他可不想喝得人事不省,烂醉如泥的被人抬回去。
霍云正要拒绝,瑞王却突然出现替他解围:“三叔,您别为难霍都督了,您要喝酒,我陪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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