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雨舟点头:“你们很配。”
“谈恋爱很好玩的,你也要多谈恋爱。我这个现身说法是不是还行?”
“我好奇的是,那时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吗?”蔺雨舟看着她,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讲话的声音比从前还要轻,带着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叹息。
李斯琳走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自己当年没有赴最后一次吃饭的约,亦觉得自己那时对她不够好。他的负罪感似乎没有来处,只是在这三年里,住在她的房子里,好像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了解她,也更期待她归来。
蔺雨舟没等来李斯琳的答案,但他笑了笑:“我的问题太蠢了。”
“不蠢。”
“所以我…”
“当然是认真的。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喜欢最久的人,可能因为得不到,所以就格外惦记,惦记了那么久。有一段时间我梦里都是你。说出来可能有点过分,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在冒犯你,在梦里我跟你什么都做过了。”李斯琳自嘲地笑笑,但她又觉得这样的聊天就应该再真诚一点,毕竟此刻的他们像朋友一样:“我的梦里甚至有一套关于你的独特剧本,每一个动作都是根据你的性格量身定制的。那些表情、语言、动作,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适合。但这也没什么丢人的不是么?哪个姑娘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没有编织过这样的梦境呢?”
在李斯琳的梦里,第一次接吻的蔺雨舟并不知道应该摘掉他的眼镜;他羞于在她面前脱掉衣服,他们的第一次是由她主导完成的。她有经验,甚至依据事实让他的第一次快如疾风。但第二次、第三次,后来的每一次,都越来越好。
她并不羞于承认爱过他,甚至把她当时可以放在台面上的爱和羞于启齿的“爱”都一一承认。
“我不谈恋爱是因为…我想有一天能见到你的时候,能对你说句抱歉。毕竟这几年我尝试很多次跟你说话,但你从来都不回我。”蔺雨舟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你不回我消息,你的朋友圈和社交账号都对我进行了屏蔽。如果不是别人偶尔说起,我甚至以为你从世界上消失了。”
蔺雨舟是在这些小事中尝试理解李斯琳的态度的。她不再喜欢他了,觉得他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再没必要让他知晓他的去向。只是她割裂得太过决绝,让他觉得那时的自己在爱情方面一定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我是觉得你并不会关心我的动向,甚至害怕你把那看成我的不甘和示威。”
“我关心的。非常关心。”
姐夫顾峻川总是刺激他。他在的时候,顾峻川会刻意拿出手机:诶?李斯琳这组照片不错;李斯琳想吃川菜想哭了;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有什么好吃的?…这样的时刻太多了,他念的时候还要把手机送到蔺雨舟面前。总之就是要把蔺雨舟下油锅煎了,正面煎过反面煎。
“哦哦,你关心啊?”李斯琳拿出手机,又跟他确认:“你确定你要看我那些唠唠叨叨没营养的东西?”
蔺雨舟点头:“要看。”
“行。”
李斯琳把他从屏蔽列表里放出来,说是列表,其实只屏蔽了他一个人。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迅速把他屏蔽了:“等我晚上吃饭回来再放你回来吧。”
她出门的时候问蔺雨舟回来时候需要带些什么么?蔺雨舟说没什么要带的。但当她出了小区,就收到他的消息:“带几个馒头?煎馒头片吃。”
李斯琳看着那条消息半晌,笑了。对话框里是过去几年蔺雨舟给她发的十余条祝福消息,以及偶尔有事的口吻问她的话,她都没有回过。
此刻终于回他一条:“行,我再买瓶腐乳。”
第8章 离弦(四) 孤独的人和除夕夜
父亲李润凯住的地方距离李斯琳两站地铁,她拎着从国外带回的礼物,又顺手在路边给继母吴瑕买了一束花。进门的时候看到一大家子人,叔叔婶婶弟弟妹妹,都来一起过年。奶奶绕着李斯琳转了一圈,念着:“怎么还这么瘦啊?”
李斯琳给奶奶展示自己的胳膊:“我这都是腱子肉啊!”
合家团圆的感觉很好。李斯琳有好几年都没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从进门起一直被一群人瞩目着。母亲何韵再三邀请李斯琳去姥姥家,说姥姥很想念她。李斯琳就将视频打过去,跟姥姥聊天。
李斯琳的父母家里似乎都有长寿基因,姥姥已是鲐背之年,仍旧耳聪目明。在视频里要求看看李斯琳爸爸李润凯,说好多年没见了,看看前女婿有没有变老。
李斯琳忙捂上电话向外跑,继母吴瑕却说:“斯琳,没事儿。”转身去厨房随他人忙活。吴瑕寡言大方,跟母亲何韵非同类人,对李斯琳亦是从不挑剔。自己没有女儿,就把李斯琳当作半个女儿养。多年以来,李斯琳只要去父亲家里,吴瑕总会给她做上几道菜,临走时再给她拎点东西。李斯琳觉得这样的关系很好,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疏远。她们几乎没有过不愉快,仅有的几次,李斯琳也不太能想得起原因了。在父母离婚以后,她迅速适应了这样的模式。也正因如此,她在人际交往中对人几乎从未有过过于苛责的要求。
李润凯跟姥姥视频,回忆了一些当年的事,老人唏嘘不已。
李斯琳怕奶奶家其他人听到说些不中听的话,这个过程中将阳台门拉上,他们视频的时候她站在那等着。对待这样的事她很有经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从小就懂察言观色。奶奶觉得她这样可怜,她自己不觉得,反而宽慰老人:所以我人情练达啊!那么小就懂跟大人斗智斗勇。
外面零星放一两处爆竹,吓人一跳一跳。李润凯问李斯琳:“今天怎么不去姥姥家了?”
“老这么跑有点累。明年先去姥姥家,初一来奶奶家。”
李斯琳其实心里清楚,无论是哪一边,她去了对方都会开心。她不去,也不会对心情有过多影响。毕竟父母都各自有家,而她也成年了。她也有想过,或许除夕这一天就谁家都不去,可她这么多年来也算孤零零过了几个年,那种滋味并不好受。每个人的孤独都有阈值,对李斯琳而言,平日里,哪怕生日,她一个人过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总能找到办法取悦自己。但每年只有中秋和除夕这两天,她不能一个人。一个人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凄惨。
在国外,她总会在这两天主动攒局,拉着同学们一起过。甚至在上一年,因为没人一起过年,她跑去找岑嘉容,在她那里耗过了除夕。
“那就敲了钟再走。爸爸不喝酒,送你回去。”
李斯琳忙拒绝:“别别,我都多大人了,不需要送。我早点回家睡觉。时差还没倒完呢!”
“回来这么久没倒完?”
“没倒完。”
李润凯意外没有追问,只是对她说走的时候打包点菜回去。但李斯琳说订餐方便,过年吃剩菜不好,接着耸耸肩,跑去找吴瑕。吴瑕很会做面食,她蒸的馒头可真是一绝,松软甜香。她亲昵抱着吴瑕肩膀说:“吴瑕妈妈,你能给我蒸几个馒头我晚点带走吗?”
“好啊。蒸十个,过年了,图个十全十美。”
“太好了。”李斯琳头跟她靠了靠,悄声说:“我给您买了一件大衣,今天没带来。因为我怕别人眼红。”大衣很贵,她做不到人手一件。但吴瑕那件大衣,已经很旧了。
“你别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赚钱不容易。”
“我赚钱很容易啊!”李斯琳摆出几个动作来:“我就这样、这样,就能赚很多钱。我就是觉得你穿肯定很好看。”
吴瑕被她逗笑了,去外面跟叔叔说:“待会儿给我留个火,我给小琳蒸馒头。她想吃。”
奶奶把李斯琳拉进房间里,让她当面讲讲这几年在外面的事。奶奶问得细,有没有交外国男朋友啊?钱够不够花啊?学习高兴吗?李斯琳就伸手:“奶奶,我钱不够花。”老人真的就从枕下掏出一个存折来,让李斯琳拿去花。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睛还红了:“你爸妈离婚早,奶奶就怕你受委屈。”
“吴瑕妈妈和陈颂爸爸人都很好,我没受过委屈。”
李斯琳安慰奶奶,顺手接过存折揣进兜里:“五千啊?还是那个密码啊?”
“两万。前几年给你存的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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