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雨舟担忧的问题本不存在,李斯琳很喜欢那个吻。
她从前很喜欢亲吻。恋爱的时候比起□□来,她更喜欢接吻。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或幽暗的影院,在开花的树下或绿油油的草坪上。两个人拥在一起,痴缠地吻。一旦她某一天不再喜欢跟他亲吻了,她知道,那感情到头了。
比起她的情感先苏醒的,是她对蔺雨舟嘴唇的渴望。他唇齿之间干净的味道,像她啜饮过的最甜美的泉水。还有他脸颊的温度,在肌肤相接之时烫着她。他像少年一样莽撞、慌不择路,毫无技巧,但他擂鼓般的心跳战胜了一切。
旅途中wolf总是围绕在她身边,一次又一次告白:“lee,我真的太爱你了。”
“你好美。”
“让我留下来做中国女婿好吗?”
他甚至大方赞扬自己:“我会把你吻上天!”
这种热情直接的方式很可爱,是从前的李斯琳一贯欣赏的样子。但当李斯琳见识过内敛以后,对这样的男人再提不起兴趣来。
她觉得自己是带着探索心态的。那时喜欢蔺雨舟是真的喜欢,现在呢,很好奇。当内敛的他脱掉人类文明的外衣会否有野兽一样的蛮力?当天真的他知道原始的情/欲不过是繁衍的重要把戏,他会否失望?又或者他真正告别单纯的心境,会否迅速踏入人生的泥潭自此泯然于众人?
李斯琳对蔺雨舟的感觉带着一点哲思,类似于人到底能不能连续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又或者人的情感到底是受身体支配还是大脑支配?
南方的春天那么好看,她的心思却飘回了北方。
她不知道蔺雨舟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为这个夜晚的吻困惑,或者着迷,想再试一次,看看那样的悸动是当时的错觉还是它本身就存在。
她不知道的是,蔺雨舟在那天以后怀疑自己患上了心脏病。整体症状总结下来包括心率不齐、心跳漏拍、窒息,每当他胡思乱想,他的心脏就跟他抗议。让他不要像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因为一个吻魂不守舍。他至少应该表现得成熟一点,比如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如果李斯琳提起,他就说这只是小场面,这样的小场面我经历多了。
不,这哪是小场面,这是大场面名场面。他接下来好几天睡不着觉,最怕李斯琳再见他的时候犯混蛋,让酒替她背锅:我喝多了,不重要啊,都忘了吧。
他的行李堆在那,再过一天就到了不得不搬的日子。蔺雨舟在自尊和厚脸皮之间彻底选择了厚脸皮。
他没厚脸皮过,跟顾峻川请教经验,顾峻川很震惊:“这就厚脸皮了?这怎么厚脸皮了?男人么,不用点手段怎么行。你这简直是毛毛雨,你还得练练。”
李斯琳是在周末下午毫无预告回来的。她玩着玩着就想起那个吻,而外国朋友们旅途中交到了新朋友,准备改道去贵州,李斯琳就回来了。
她进门前以为蔺雨舟的房间已经空无一物,她的家又变回了她自己的独立住所。结果当她推开蔺雨舟房间,里面不仅没有空无一物,东西还都回归了原位。他甚至还给自己添置了一个简易衣柜?上面挂着几件衬衫和西裤。蔺雨舟这是要干什么?
正当她呆愣之际,蔺雨舟拎着购物袋子回来了。只字不提搬家的事,邀请李斯琳跟他一起吃晚饭。他讲话时不太敢看她,手中的购物袋成了他的救星,在他低头整理的时候,李斯琳看到他红了的脖子。
蔺雨舟的紧张填满了整个房间,让原本自由的空气变得暧昧躁动起来。
“散伙饭啊?吃完你搬家啊?”李斯琳故意跟在他身后追问,蔺雨舟拉冰箱门的动作停下,回头看着她。风在外面刮,李斯琳窗前的老树拼命摇着枝叶,那影子在他脸上来来去去,看得李斯琳头晕。
蔺雨舟的目光落在她淡粉色的嘴唇上,人也跟着恍惚。他唤了一声:“李斯琳…”
“干什么?搬…”
李斯琳话未讲完,蔺雨舟已经倾身碰了下她嘴唇。他的嘴唇有点凉,那凉意只一刹那,快到像是错觉,却倏忽一下将李斯琳佯装镇定的心搅个稀巴烂。她抬起眼看他,脸上没有愠色,反而有蔺雨舟看不懂的东西。
“你不介意我吻你只是因为冲动对吗?”李斯琳轻声问,事实上坦然面对自己对蔺雨舟的欲/望并不难。
蔺雨舟摇头,又低头去寻她嘴唇。李斯琳向后躲闪,他的吻落在她脸颊上。李斯琳心里还在撕扯对与错,蔺雨舟已经捧住了她的脸。他的掌心都是汗,意识到这会让李斯琳不舒服后快速放开手藏在自己背后。
蔺雨舟有点懊恼自己不合时宜的汗意,懊恼自己不能对这样的事信手拈来。他看起来太可怜了,让李斯琳忍不住对他心生了怜爱。在过了三十岁的年纪,碰到一个男人因为想跟她接吻而紧张到手心尽是汗水,这样的体验可以堪称幸福。
是的,李斯琳觉得幸福。
“你来。”李斯琳抓着他衣领,让他离他近些。顺手摘掉他的眼镜塞进他款式守旧的衬衫前襟的小兜里。而她的掌心贴在他心口,再没移开。
蔺雨舟的心跳声比清晨的鸟叫声还要吵闹,伸手一挥,鸟会飞走,世界会安静。可她伸手放在他心口,只会让他的心脏更为喧闹。
是因我而起的心跳。
我爱过的男孩,为我心跳。
于是又去碰他嘴唇。
她不直接吻他,只是用嘴唇擦着他的。柔软的唇珠压在他唇上,蔺雨舟吸了一口气,久久未吐出。而他的手,在体侧用力攥起,微微抖着。
“蔺雨舟,张嘴。”李斯琳像在命令他,声音却很轻,又带着一点娇。蔺雨舟被下了蛊,微启唇盘,察觉到李斯琳柔软的舌勾着他的上唇,划过唇壁,最终找到他颤抖的舌头。
她追他,他不躲,也不前进。她急了,捶他心口,他嗯了一声,她趁机裹住他。
温柔的蔺雨舟,就连舌尖都比别人柔软。一定是因为他的精神干净,语言也干净,所以他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接受到了这样的熏陶,在一个干净的培皿里成长为干净的样子。
他们都因为这个吻失神。
李斯琳本应带领他,教导他,可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任何方法论。只是紧紧捏住他衣服,人再向前一步。
她希望蔺雨舟能别那么死板,哪怕他伸手抱抱她都能给她无力的身体一个支撑点。于是她去抓他手臂环到自己身后,察觉到他滚烫的掌心贴在她背上。他的手背因为忍耐一定暴起了青筋。
当蔺雨舟终于回应她,是带着不讲章法的鲁莽的。他转个身体,将她困在冰箱和他之间。嘴唇撤退一厘米,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终于将手扣到她脑后,将她带向他。渴求的嘴唇堵住她的,连带着悸动的身体。
“我的青春期来得太晚了吗?”他贴着她嘴唇问:“为什么我这么开心呢。”
他们应该到校园里那棵银杏树下去,总会有人站在那接吻。外面的风不歇,他们在风制造的跳动光影里闭着眼睛。这场景太过惑人,她甚至不知何时将双臂换上他脖颈,将他的口津尽数吞吃,惹出湿靡的响动。
蔺雨舟快要窒息了,身体在苏醒,不小心擦到她,觉得不礼貌,就下意识弓起远离。李斯琳追着他贴将上去,贴着他嘴唇说:
“蔺雨舟,从今天起,我要你正视自己的欲/望,不为它羞愧,不试图隐藏。”
“我要你克服你的羞怯,将全部的你展示给我看。”
“是的,我要看到全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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