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逆光的女孩忽然低头,她脑袋探进车里,吻落在他唇上。
她轻轻碰了碰:“谢谢陆总送我上班。”
陆衍目瞪口呆。
他的表情取悦了余笙:“好啦,乖乖上班去吧。”她略弯腰,双手扒拉着车窗,“我走了。”
陆衍清醒,手欲去捉她,被她灵活躲开。她冲他挥手,示意他先走。
他曲指摸摸自己滚烫的唇,嘴角后知后觉翘起。他没有关窗,轻踩油门从她跟前驶过,反光镜里,她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直到陆衍的车再也瞧不见,余笙才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重新走进旋转大门。
这会儿正值午休,刚才那一幕冲击着不少余氏员工。
不要太刺激了啊!
他们不过是不想吃食堂,想去吃顿好的,没想到就先吃到了他们余总的狗粮。谁能想到,他们平日里挺高冷的余总居然能做出在公司大门口秀恩爱杀狗的大事。
听说余总今天还翘了半天班,是谁说她跟陆总是塑料夫妻的?
余笙被盯了一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件什么大事,她挺尴尬的,还是当着不少员工的面。不过,他们是合法夫妻,正常吻别也没什么。
她自我安慰一番,面不改色,笑着去总裁办。
余笙早餐吃得晚,午餐就没去吃。下午,她跟项目部开会,正式跟大家通气她的山村校园计划。大家都挺意外的,又都清楚她不是个冲动的人,畅所欲言。
她满意,她本意就是集思广益。在公事上她对自己严苛,对员工严格,但她又从不专权不独断。
会后,余悦跟她回办公室。
项目部的会议余笙没喊她,她自己跟了过来旁听。
“姐。”余悦这几天想了很多,“我好像真的不适合管理。”
余笙怔忪,有种又来了的烦躁感,她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down到谷底。
余悦要参会,她不反对,她想的是公司迟早有一天是要交回余悦手上,这个项目得过董事会,余悦早些知道也好。顺便,她还能借着这个项目手把手带带余悦。
没想到她处处为她考虑,她反而又给自己扔了个雷过来。
“余悦。”余笙不想再忍了,她推开桌子上与余悦间的一切“障碍物”,“我有时候真的挺烦你的。”
余悦呼吸一滞,脸上是明显受伤的表情。她习惯性要发脾气,对上姐姐平静如水的眼睛,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不说话,桌下双手绞得死死的。
余笙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狠狠心逼自己说下去。
这么多年,许多话憋在她心里头,余悦不痛快,她更是。
“小时候我喜欢大提琴,喜欢是一回事,我们的关系又是一回事。”余笙停顿了一下,她说的关系指她不是余家的孩子,这事儿她在慢慢释怀,“我觉得这样其实真的挺好的,我拉大提琴,我不碰余氏教育,不争爸妈的宠爱,就不会跟你有任何利益冲突。”
这是她第一次挖开一家人竭力维护的平静。
余悦张了张嘴,想说“不是的”,她怯怯打量余笙的神色,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是,余悦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要我怎么办?你说你不喜欢管理,不要接爸爸的班,好,没问题,你可以去追求你的梦想,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我来放弃,我退让。”余笙忽然哽咽。
她很委屈,余悦死活不愿意学教育,学管理,父亲在书房唉声叹气,她主动去敲门。
在家人和梦想之间,她选了家人。
那时,父亲欲言又止,可她分明瞧见父亲听说她要改志愿时,眼神里的欣喜。
余笙想,父亲当时肯定在犹豫怎么跟她说,而她主动提出来,便不会让父亲为难。所以,她安慰父亲大提琴只是她的兴趣,他需要的接班人,她可以做到。
“好不容易我渐渐放下了,你又回来,你说你要回公司。”她忽然没绷住,办公椅转过去对着办公桌后的墙壁,她仰起头憋住眼泪。
余笙原本以为自己能说出许多不满,可真到了这一瞬,她又觉得没必要了,“悦悦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会疼的。”
她心口堵得难受,心累。
余悦早在她椅子转过去,不让自己看她时就倏地起身,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姐,真的不是的。”
两个人间隔了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却仿佛隔了山海。
余悦甚至不敢跨出一步,不敢像小时候一样拉拉姐姐的手。
“不是的,姐。”她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你信我一次,我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想把我以为好的东西都给你。”
她又坐了回去,枕着胳膊藏起自己。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水一点点滴在自己腿上,滚烫的一滴滴在光裸的肌肤,怎么也止不住。
余悦不敢哭出声:“我以为你是为了离开我们家才选的大提琴,我,我这次回来进公司,是因为我跟着朋友在法国玩,改道时遇到你学琴的朋友。”
她路过比利时,意外遇上余笙一起拉琴的朋友田芯依。田芯依还记得她是余笙的妹妹,向她问起余笙。两个人聊了很久,她知道了许多关于姐姐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在酒吧大醉一场。
“我想把你的大提琴重新还给你。”余悦说完,崩溃大哭。
她捂着脸跑出余笙办公室,这么久了,她一点不敢承认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毁了姐姐的梦想,也不愿意面对同她不再亲密的姐姐。
余笙仰头靠在椅上上,手慢慢攥紧扶手。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想不到的是余悦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真是可笑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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