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隐漠然错开视线,认真审视周遭,打算找个突破口。
小妙儿不想被丢在这诡异的地方,她怯生生出声。
风长隐蹙眉,他似乎听到一声弱弱的猫叫声。
“妙儿……”,小妙儿再次仰头对上眼前的小师父,鼓起勇气,软糯糯的嗓音提高了一些,重复强调,“妙儿,我叫妙儿。”
名字很重要,知道了名字就是朋友了。
小妙儿见他只是沉默地站着,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也不在意,从凤冠上扯下一根红线,应该是她方才躲在树下时落在她头上的,她想丢掉,然而红线就像是长在她手心的似的。
这个地方怎么到处都是红线?
小妙儿看到自己的指头上还留着伤痕,那是她阿娘见她剪纸玩,用剪刀戳的,骂她成天只知道玩……那时她没哭,但在这一晚,小妙儿抽了抽酸酸的小鼻子。
小妙儿不由地伸手扯了一点点小少年鲜红的衣袖,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师父……”
风长隐顿时周身寒气逼人,冰冷的目光落在扯着自己衣袖的肉爪子,大红衣袖衬托下那节爪子白.嫩如同水中鲜藕。
不待他抽.出衣袖,那节水嫩鲜藕的小主人像受到惊吓,自己缩了回去,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红线拿不下来了。”
小妙儿伸出自己的手掌,手心丢不掉的红线总让她想起那流了好久才止住的血。
风长隐冷淡的眉眼俯视着,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的视线落在黑夜中白净的小手掌,那根长长的红线在肉爪子掌心中格外醒目,而他第一眼想的却是,断章掌纹,纹路交错厄运缠身命运坎坷,早夭之相。
轻盈细软的红线在夜风中轻拂在他们之间……
见他眸色深深,小妙儿再将自己的小手再抬高些,掌心长长垂下的红线像是活过来,悄无声息以极快的速度缠绕到风长隐修长干净的指尖……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也甩不掉的红线消失她的掌心了……
小妙儿圆溜溜的大眼睛无比诧异。
偏巧远处似有异动,风长隐慢慢后退,将盯着他指尖看的小丫头护在身后。
花轿落地,夜风渐起,寒鸦四散。
轿夫双目无神,站在最前面胖媒婆脸上是格格不入的神采飞扬。
那胖媒婆细长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容姿出众从容不迫的风长隐,发起桀桀桀恐怖笑声,十分满意地夸了一顿风长隐。
阴森森的笑声幽幽地回荡在飘满红线的院落。
藏在风长隐身后的小妙儿忍不住悄悄探出一双眼睛,然后很快就被风长隐无情按回。
那个胖媒婆盘着高高的圆发髻,脸像涂了好几层厚厚的□□,唇又鲜红得吓人,小妙儿下意识贴着风长隐,肉爪子捏紧了风长隐的衣裳。
温热软绵的触感让风长隐颇为不自在很想甩开,他抿了抿薄唇,终究未曾没有挪动半分。
闻着很近的草药香,小妙儿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她咬唇,松开了被她捏得邹巴巴的衣袖,默默为自己打气,从为自己庇佑的风长隐身后走出来。
风长隐拧眉按着小妙儿的额头试图将她推回去。
小妙儿却摇头挣扎着把风长隐的手拿下来,浓云诡异的夜色中,她双眸点漆明亮,喊他,“小师父……”
她记得方才花桥飞入她逃出来的院落,那应该是接她的。
小妙儿悄悄看一眼盯着自己笑的胖媒婆,咽了咽口水,再飞快转向不解的风长隐,凤冠上的垂珠打得她小脸生疼,轻轻眨着卷翘眼睫,“他们是来接我的。”
她刚刚嗅到的不止药草香,还有药草掩盖下的血腥味,而那边古怪的有五个家伙,从数量上来说他们胜算小。
风长隐嘴唇嚅嗫,反手按住小丫头瘦弱的肩膀,低声,“是来接我的。”
“啊,男孩子也可以坐花桥吗?”
都打算上含泪花轿的小妙儿呆住,仰头盯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小师父,凉风轻轻吹着他的长发,漂亮极了。
风长隐闻言,抿了抿唇,默默无视这个话题,抬手将小妙儿凤冠上的垂珠拨正。
小妙儿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满眼里只有他可真好看啊!
胖媒婆将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尤其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漂亮的眼眸中是一片肃杀寒气,有那么一瞬间胖媒婆竟然觉得自己沉寂多年的心脏因为害怕而跳动。
但也只是一瞬间,胖媒婆毫不在意,她露出变态般的笑容,唱着奇怪的音调,四处响起震耳欲聋的唢呐声。
小妙儿扯了扯风长隐的衣袖,踮起脚尖想和他说悄悄话。
风长隐视线落在笑得夸张的胖媒婆,配合弯下腰,贴耳凑近,只听小丫头压低嗓音认真说:“小师父,不用管妙儿,妙儿可以自己呢。”
小妙儿想好了,小师父那么厉害,他自己跑肯定没问题的。
所以小妙儿说完就打算去花轿里,正好她腿好酸心大地想睡啦。
但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握住了细胳膊,小妙儿不解地回头,风长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心中微有波澜。
他从小就被教导救济苍生舍己为人,尽管七情六欲皆不沾的风长隐嗤之以鼻。
但每次最危险之时,风长隐总是自觉断后的那个,那是他刻进骨子里的责任。
而这是第一次有人让他自己快跑,还是个注定早夭的小丫头。
胖媒婆嫌他们磨蹭蹭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要推搡他们,那些只有眼白的傀儡看着着实丑陋,小妙儿下意识后退一步,碰到一堵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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