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虞妙然从二十二师姐那里知道风长隐大概要出一趟远门。
得知这个消息,她立刻跑出去。
小师父都没有和她说!是不是打算自己出去玩!那怎么能行呢!
她如一阵风匆匆跑出去,不成想几乎经过瀑布桥梁时撞到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影,只听一声闷哼,那人手中的宣纸脱落,无数墨迹白纸纷飞……
此处青山葱郁,瀑布飞悬,最南方水量充沛,瀑布哗啦哗啦冲击着岩石,溅落出晶莹剔透的水珠,空气中饱含清新的水分。
虞妙然和那道身影同时摔倒在木桥上。
一张宣纸飘落到她的头发上,她拿下来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听到剧烈的咳嗦声,泪眼汪汪望去,见到一个俊美少年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白皙清隽的面庞都咳红了。
“虞衡哥哥!”
虞妙然知道他体弱多病,连忙爬起身慌忙扶起他,十分担忧,“没事吧?”
虞衡胸口起伏咳得极厉害,脖子脸色都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瞬气就喘不过来了。
人命关天,虞妙然紧张地轻拍他的后背,都能够感受到掌心下膈手瘦弱的骨骼,真是触目惊心,虞妙然更紧张了。
虞衡摆手,稳了稳心神,看向娃娃脸拧成一团的虞妙然,他温和安抚,“放心,我无事。”
虞妙然扶着他起身,爱笑的脸蛋还是那么愧疚。
虞衡笑着又安慰了句,虞妙然这才好受些,见他想捡地上的纸,立刻拦住他,自己蹲下飞快捡起。
跟着完美强迫症属性的风长隐那么多年,虞妙然将一张张四角对齐也叠得极整齐,她递还给虞衡时,扫了一眼竟然是曲谱,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
徐徐清风吹卷起小姑娘手中的宣纸,她看得很认真,恋恋不舍交到虞衡手中,心痒地问,“虞衡哥哥这是什么曲子?”
小师父藏书那么多,因她喜爱音律更是收集了满满一屋子,可手中的曲谱她都没有见过。
她清亮的眼眸一抬,虞衡立刻错开视线,笑说这是他自己写的要是她喜欢的话送给她,说着虞衡抽出一张递给虞妙然。
虞妙然拿着曲谱,仰头,娃娃脸露出一对讨喜的酒涡,真心实意称赞,“虞衡哥哥好厉害!”
小桥连接着青山碧水,瀑布流水经年不歇,雀鸟鸣叫与水流叮咚相映成趣,春日自然清新的音律,如音节上欢快跳动的音符。
阳光轻柔穿过树梢照进山间小桥上,虞衡气色好了些,一双慈悲目漾着温和的笑意,问她刚刚慌慌张张所谓何事。
“对哦,小师父!”虞妙然恍然想起她还要去找小师父,小师父最近有点嫌弃她,不能让他偷偷跑了!她提起漂亮的裙摆匆匆忙忙跑开,“我有重要的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虞衡听到她提起风长隐眼睫微闪,温和点了点头,他目送成天很快乐的小姑娘消失才收了笑容,垂眸盯着手中曲谱。
瀑布流水,他独站小桥上,背影有些落寞,可这时远方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对了!虞衡哥哥!”
虞衡正出神,闻声望去,只见山花烂漫处,虞妙然浅碧色眼瞳碎着春日清新浪漫的光泽,娃娃脸笑得很灿烂,“生辰快乐!”
虞衡一愣,柔和慈悲的眉眼温柔弯起,他听虞妙然清甜的嗓音很是轻快,“我听到二十二师姐说的,我们竟然也是同一天生日欸!好巧欸!”
虞衡和小师父一样也是整整大她七岁。
虞衡张张口想回答她是啊好巧……
常年一身绿色的小姑娘留下一句礼物下次补上消失了,他听着高山流水怔然了好久好久……
清风吹过,曲谱在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指尖一张张吹卷起,如少女温柔的裙摆,若有似无轻轻擦过他漂亮的指尖……
和虞妙然秉性相同的二十二师姐已经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她朝虞衡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有意无意提醒他,虞妙然和风长隐的关系。
天门山只收天资极佳的弟子,虞妙然除了过目不忘其他方面并不出挑,因此并不是天门山正式弟子,但她一直跟着风长隐喊他小师父。
这关系就很微妙了,尤其是一众天赋出众的弟子眼中。
在她看来,天才在情感方面常常呈现两个极端,尤其是在汇集高手的天门山,要么早熟通晓人事要么迟钝终身独孤。
有些弟子一到年纪开始修炼房中术,阴阳交合在道门不是什么避讳的事,但鼎器是私人物品。
像她家中长辈早早给她物色调.教了一个。
而虞妙然……她的情况特殊,整个天门山中她是唯一最无法无天无忧无虑满山跑的。
山门中隐隐有传虞妙然就是风长隐养的鼎器,但二十二师姐是不太信的,谁家的鼎器会自在大胆成虞妙然那样……
不过她能明显感觉到风长隐对虞妙然很特殊。
*
虞妙然拿着曲谱提着层层叠叠的绿萝裙,人未到清甜的嗓音已经从很远传来,“小师父!小师父!你不可以丢下妙儿!”
飞快踩上台阶,直接推开风长隐书房,“你如果抛弃我,我就……”
焦急的嗓音戛然而止,她见到两双陌生眼睛齐齐盯过来打量着自己。
虞妙然张着嘴巴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正中央的小师父,咳了咳,露出讨喜的笑容,若无其事挥手打招呼,
风长隐放下手中书信,修长干净的指尖轻轻敲了敲。
接收到他冷淡的视线,虞妙然乖乖退下。
而书房内年轻男子见她若柳叶柔软的裙裾随着房门合上消失,想着风长隐也不是传说中的不近人情,略微轻佻地开口,“想不到表弟的鼎器生得如此啊……”
他轻浮鄙夷的话还没讲完,风长隐眉眼一抬,那男子忽然不受控制,喉咙犹如千万只蚂蚁撕咬爬行,十指尖尖拼命往自己的脖子抓去,很快一道道骇人的抓痕,五张肺腑如同被一只利爪抓住,碎裂,痛苦倒地,喉咙和口腔溢满了血,可是嘴巴只能紧紧闭着……
同行另一个成熟些的男子站起身惊骇地看着同伴七窍流血但一点血都没有滴落到地面,全部糊满五官,看着着实骇人,早耳闻风长隐修为极高未曾料到竟然能不动声色做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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