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左右手各持一副面具,她问:“您选哪副?”
“随意。”
诚如姜淮发自内心称赞的那句“您夫人真是个妙人”,这世间真正能沉浸在日子里,用心享受每一日的人,其实是少而珍贵的。
做着欢愉事,难得欢愉情的大有人在,愈是热闹繁盛处愈不少见,行为与体味间总是要差一点的。
“随意”是礼节,也是真随意。
然而话音落下,陆席玉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片遮挡。
他心中一凛,倏地转眼,透过麒麟面具双瞳的空隙,看见姜淮在一片暖色的灯光里,正歪着脑袋靠近自己。
身体一瞬紧绷,却没躲开她的动作。
“……你作甚?”
姜淮见他微侧过身面向自己,便也直起了身子站好,手里举着的面具更贴近他眉眼几分。
她认真看了看,收回手臂,接着又换上另一个面具举到陆席玉面前,继续端详。夲伩首髮站:san yeshu w u .vi p
“帮您挑个更合适的,作为您今日数次宽慰我的报答。”
下颌处轻碰到了面具一角,陆席玉的鼻尖闻到一点香樟木本身的味道。
触及少女眼眸里无声的笑意,心头鼓胀又收紧,并不难耐的酸胀感霎时蔓延开来。
“我何曾宽慰过你,说了今日所言不过是陈述事实。”
像是羞恼于被戳破什么一样,陆席玉本能地别开眼,冷硬着声线反驳。
也几乎是话一出口,几分懊恼就紧跟其后。
姜淮毫不在意,她点点头,“知道,事实而已。刚好那些事实都让我受益了。”
“真是幸运,一样要报答。”
轻盈的话语落在耳间,促使陆席玉转回眼,瞧见姜淮唇畔依旧弯弯,眉眼间静卧着柔和。
一瞬里,无法言说的温润感自心口流淌而过。
他好像回到了幼年每一个有月亮的夜晚里,一个人坐在湖边,小心翼翼等待着月光顺着汩汩湖水,一点点盈满手心的小瓶。
这般太过久远的回忆,早该被封锁在深处的心境,在遇到眼前这个人后,又再度被勾起。
“你阿娘没有死!她在等着和我们团聚……”
形容枯槁的男人钳住自己肩膀的手劲大得出奇,像要把它生生捏碎一样。
他毫无仪态瘫坐在未合盖的灵柩旁,神色癫狂,破败的嗓音已发不出一丝正常声调,却仍不住嘶喊着:“她全都是为了你我!只为了你我!”
他掐住自己的脖颈狠厉压向棺木上方,让自己对着棺木中女子的遗容,以生命起誓,“你必须要助我……你必须要助我!”
凌乱的记忆总是尖锐又暗沉,陆席玉抽回身,看着眼前的少女。
分明自那时起,早已对一切脆弱易折的人事物敬而远之。
他问自己,现如今是又为何还会和她牵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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