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抱着,挨得极其近,林北生的手指能摸到他的头发,耳朵能听见他的心跳,鼻腔能留下他的味道,可是他还是难以抑制地、从未有过地产生一些悲观的想法——他觉得,他可能马上就要失去周青先了。
他可能马上就要走了,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今晚、可能就在下一秒,随着呼吸的间隙,眼睛闭上、再睁开,或许这个人就要消失了。
谁也留不住他、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周青先会成为大脑里像五分硬币大小一样的疤,再逐渐被吞噬细胞消解,从声音、面貌、印象、习惯,一点一点离开林北生的头脑,于是全世界不会再留下他的行踪。
林北生敏锐地意识到他们不能再聊这个话题了,他对着那面墙,问周青先:“你刚在看什么?”
“奖状。”周青先随口撒了个谎,“为什么上面没有你的?”
“因为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没拿过奖。”林北生笑嘻嘻的,大无畏地答,“你要给我一个吗?”
周青先没怎么过脑子,他几乎是木讷地跟着林北生的话题在说,像个笨拙的ai,对方说了,他便接着响应:“我怎么给你?”
“我房间里就有。”林北生说,“你给我颁一张,什么都行。”
林北生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周青先在方才那个地方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只要让他脱离那个环境,往更能提供安全感的地方塞就好了。
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将周青先带到了卧室,林北生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墙四周干干净净,房间的窗没关,浅绿色的帘子荡出风的形状。
他惦记着奖状那回事,翻箱倒柜地找着,最后在衣柜的小抽屉里找到一沓新的。
周青先追随者他的动作,在他打开衣柜时便眼尖地看到一件红色的外套。
有些老旧的板式,和记忆中的一样,保存良好,仍无褪色,是在黑夜中就能一眼看到的鲜红。
周青先便一直盯着,明知故问:“那是你的校服吗?”
“哪件?”林北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后取出来给周青先比划一下,“是啊,高中的,现在穿估计都小了。”
周青先默了默,手指捏着粗糙的面料,忽然道:“来做吧。”
就算林北生已经适应了对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求,这时候被他毫无征兆地提起来,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青先没有解释,但他秉持着“没有明确拒绝就是可商可量”的原则,很慢地解开了自己的扣子,然后穿上那件有些旧的外套,挺起上半身半跪在床上,趾高气扬地望着林北生:“你不想吗?”
“高中的时候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去上学吗?”他掀起衣领,在鼻尖下轻轻地嗅着,是太阳下的橘子气味,也是林北生的气味。
“有想过这件衣服会穿在炮友身上吗。”他很坏地用这种说辞引诱林北生,“有想过会和我在这种地方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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