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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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表情,在五年前望向他家布满奖状的墙时出现过一次,在今晚告诉他山茶花田中央那堆黑色的石块是什么时出现过一次,又在刚才出现过一次。

林北生不喜欢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好似周青先是早就已经看清自己悲惨死亡未来的预言者,或者是陷入泥潭里放弃挣扎的蚂蚁。

……谁也留不住他,谁也不知道他会去哪,永远孤独的人、总是遥远的人、得不到快乐的人,像漂亮的花瓶,精致的水晶球,或者娇生惯养的宠物猫。

如果不细致对待、如果照顾不好的话,就会轻而易举地碎掉碎掉死掉。

这也是为什么林北生在五年前在家会着急地冲过来想去到他身旁,为什么林北生在花田里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却下意识地慌张,为什么现在、他会收紧手臂,将周青先拉到自己胸膛。

一言不合就要融化或者蒸发的人,依旧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他好像回忆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用最平淡的语气,最冷漠地讲:“我一直觉得,她与其把我看做她的儿子,更像是把我当做好利用的工具。”

“我四岁的时候拿过心算的第一名,很厉害了,好多比我大的小孩儿在比呢。”他说,“因为这种奖项对她没有帮助,她也不屑于拿出去炫耀。”

林北生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我有好多好多奖状,但是她只允许我摆一个出来,她和我说只有最终的目标才是重要的,其他沿途拿得小奖都是没有价值的附赠品,没有展示的必要。”他语气依然平缓,“可是,明明其他的奖我也要很努力才能拿到呢。”

林北生捏着他的后颈:“嗯。”

“我小学被她放到国外养,不熟悉环境,也不擅长和人说话,她只有在我拿奖或者拿第一的时候才会来看我。”他麻木地说,“到后来我一到考试就失眠,压力大到吃不进去饭……她觉得是我不够努力,让我不做好觉悟就别和她见面。”

林北生抱住他的背:“嗯。”

“但是,要怎么才算努力呢。”周青先很无助地问,“我该有什么觉悟呢?”

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和林北生说这些,但是他心里好像快烧起来了,郁结的气体从胸口漫出,快要把他吞噬成一团可怕的怪物。

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早就释怀,却还是停不下来,在最不应该透露的人面前,自虐一般一字一句细细地把伤疤拆开。

“我什么都在比,什么都在争,只要是她觉得能反映她育儿成功、教育优秀的荣誉,什么都交给我去拿,我在学校任何考试中都是第一,拿过数学竞赛的奖,得过滑雪冠军,成为过联合国学生代表,有钢琴演出级证书,后来她觉得乐器过于普遍,又换成了双簧管。”他说。

“我不知道她是哪里还不满意,到底是哪里还没有做好,为什么还是会把我关进白色的房间里,那里除了我什么都没有,我进去反思我根本就不知道何时犯下的错、想我不知道由什么结成的错——我错在哪里呢?”

“我错在哪里呢?”他倔强地问林北生,“我反省我是不是错在页面上留下的划痕,是不是错在滑雪时不该绕过的小石子,错在一次交流出现的口误,错在荒谬的穿鞋的顺序,后来我怪无所怪,想无所想,所以我觉得,我说不定就是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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