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就在这附近……我们搜!”
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黎青黛屏住呼吸,心头狂跳,她真的中计了。
可谁又会想害她?
近了,他们正往她这边走近,沉重脚步声就像踩在了她的心上。
黎青黛默数几声,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往后山密林冲去。
“她在那儿,抓住她!”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黎青黛头也不回地往前奔,身子灵活地在树木间穿梭。
冬雨过后,山中起了雾气,她闯进如梦似幻的迷雾中,渐渐失去方向,所有的喧嚣都褪去,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那两个人已经被甩开了,黎青黛茫然地在原地徘徊,想寻找出路。盖因在山雾中看不清路,岂料干枯草堆下不是实地,她一脚踩空,瞬时滚落到山坡下,后脑重重地撞到树干上。
记忆顿时如泉水般翻涌而出,在她脑海中显现。
她故去母亲温和秀美的笑颜,师父教她学医时的谆谆教诲,萧君尧和她嬉笑玩闹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冷霜打红的血枫已经落了黎青黛一身,雾气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半昏半醒间,感觉有人温柔的将自己拦腰抱起,
隐约听到那人说:“莫怕,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1)传闻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改良了鼎,在其中嵌入几道隔板,每格加入不同汤料,称之为“五熟釜”,是古代版的鸳鸯锅。
(2)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八和齑》记载其制作方法:用蒜、姜、桔(皮)、白梅、熟粟黄、粳米饭、盐和酢等8种物料经清洗处理后捣烂而调制成的一种调味品。
第28章 装乖
左手因为使劲, 已经结痂的伤口隐隐崩裂,渗出的血将庄檀静的碧蓝色的大袖衫染得鲜艳夺目。可庄檀静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抱着她不肯放手。
曲梧游关心自家郎君的伤势, 实在看不下去了, 想将黎青黛从他手中接过。
庄檀静却摇了摇头,低垂疏冷的眉眼,凝视怀中被鹤氅包裹着的黎青黛, “我来罢。”
闻言, 曲梧游只好默默退下,紧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这乡野村姑给郎君灌了什么迷魂药, 叫郎君如此在意,竟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天寒地冻的,山间的雾气正浓,地形崎岖,黎青黛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唇色发白发青。还是徐老媪和眉心几个丫鬟,端来热汤,不断擦拭黎青黛的身子, 才叫她身体回暖。
终究是受了风寒,黎青黛夜里就开始发热,庄檀静守着她一夜, 第二日因要上朝、处理政务,才离去。
于庄檀静而言, 没有人能叫他破例打乱作息, 黎青黛已经是例外了。守了一夜, 庄檀静的眼底冒青, 但身体年轻,忙于公务夤夜未睡也是常有的,对他并无多大碍,他换上朝服,依旧神采英拔地去上朝。
黎青黛是在庄檀静走后没多久醒的。
她迷惘地盯着帐顶半响,才如梦初醒,眼里渐渐有了神采,后知后觉的,脑后钝钝的疼,像是被人用木棒击打了一下。
她从床上坐起,长长地吁一口气。还好现在不用立刻面对庄檀静,否则,依着庄檀静的机敏,她怕不是要露馅了。
庄檀静那厮骗的她好苦。若不是她失去记忆,还能为他所用,就凭着她曾经与他有过节,以及她在他重伤说梦话时无意得知的秘密,恐怕她早就死了千百回。
难过吗?黎青黛摸着发疼发紧的心口,许是有的。被柔情蜜意的“情郎”哄骗了那么久,恍然发现这一切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任谁都会惆怅愤懑。
他当初想杀她灭口,如今,纵使他对她的有了些许不同,但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未必能让他心软,继而对她手下留情。
曾经的他是真的想杀了她,一旦被他发现她已经恢复了过去记忆,后果难以想象,或许他对她有几分怜惜,可她惜命的很,压根赌不起。
人固有一死,可她年纪还很轻,也没有成为像师父一样能独当一面的大夫,未曾周游过天下,她还不想死。
黎青黛抱住膝盖,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
然而,要摆脱庄檀静,逃出建康,又谈何容易?须得从长计议。
黎青黛打定了主意,去投奔师父。接下来她要打听到师父的踪迹,弄到过关津时所需的过所,还需要钱,所幸她的月俸是自己保管着的。不过,她若想顺利实施这些,首先得稳住庄檀静,叫他放松警惕,勿让他察觉才是。
“娘子可醒了?”梅心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摸摸了黎青黛的额头,欢喜道:“可算退烧了。郎君可守了您一夜,没歇息就去上早朝了。”
黎青黛不知该说些什么,自顾自地梳洗去。
官员是五日一休沐,而她们这些医女则是十日一休沐。黎青黛忽然想起今日她还得去太医署当值,正想赶回去,却被徐老媪告知,已经有人替她告过病假了。
黎青黛总觉着近来她请的假有些多了,回去指不定挨叶医师一顿骂,她的月俸也被扣得所剩无几了,顿时心痛不已。
她兴致缺缺地用完了膳,在后园喂鱼。也不知是刚发过烧,身子没好全,她浑身软绵绵的,乏力得很,没多久又倦怠了,又回床上歇息。
睡一觉醒来,天光已暗,黎青黛感觉有人坐在床沿上,沉默无言地注视着她。
骤然初醒的黎青黛,见到庄檀静,明眸中仍不可自抑地划过一丝怛怖。
庄檀静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双目深邃幽暗,表面上仍是那个面如冠玉、清贵翩然的贵公子,但黎青黛明白,他平静面孔下已经阴云四溢。
“你回来了?”怕他看出什么,黎青黛硬着头皮,埋进他的怀中。
鼻尖满是他身上清淡的香气,她尽量使自己显得与平常无甚不同,“方才我做噩梦了,梦见自己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林子中,只我孤身一人,不论如何都走不出来,幸好你来了。”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倒叫庄檀静愣了愣,让他想了从前她对他的依赖,很是乖巧。他迟疑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是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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