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檀静俯身,轻轻松松将黎青黛拦腰抱起,送到床上坐稳。
“走路不看路,还想学骑马,仔细叫人看笑话。”
话是这样说,庄檀静而后脱去她的鞋袜,借着灯光查看她撞伤的地方,虽有淤青,却不算太严重。
黎青黛不大好意垂着脑袋,觉得有些丢人。
不一会儿,庄檀静又递了杯水给她,她愣了片刻。
“不是说渴么?”庄檀静修眉微挑。
黎青黛道了声谢,才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
梁帝对庄檀静愈发忌惮,明面上给庄檀静加官,背地里听信卓怀之言,将庄檀静的亲信撤掉,转而派他人调镇江州。
因着宁贵姬与庄檀静沾亲带故,也受到牵连,被梁帝冷待。而内宫几个妃嫔接连有妊,宁贵姬的子嗣也就没那么受重视了。宁贵姬焦急上火,花容憔悴,暗中遣人给庄檀静递信。
信中的大意是,纵使她从前有诸多不是,尚书仆射大人有大量,暂且冰释前嫌。再怎么样,他也是她的表兄,在外人眼里,都是一家子,没有谁能独善其身。最后,又提了几句,其他妃嫔妊娠后,她心中不安,特来请示他。
传信的人偷觑了眼庄檀静的神色,迫于威压,不敢抬头。
一目十行浏览完这封信,庄檀静冷笑,语气一沉,“让她切勿轻举妄动。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该是她的,莫要强求。倘若她想寻死,我亦不会拦着她。”
言外之意,希望她不会一时被妒火蒙蔽,伤了别的皇嗣,最后得不偿失。传话的人并不蠢笨,心中了然,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退下。
少顷,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赫然是崔恒。
庄檀静瞥向他,“你都听到了?”
崔恒故作轻松地笑了,感慨道:“物是人非,她终究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庄檀静并不作声,给他斟了一杯茶。
尘封的一段往事,只要不刻意去触碰,就会蜷缩在记忆的角落。时间最是无情,能冲淡一切。
当初,宁贵姬还只是来投奔的承平侯府的表亲,崔恒曾对她动过娶她为妻的念头,而寿康长公主却认为她心术不正,不堪为宗妇。为此,崔恒还和家族僵持了许久,甚至萌生了带她脱离家族的念头。
后来,不知怎地,宁贵姬竟得了梁帝的青睐,跻身一跃,成了宠冠后宫的三夫人之一。
他们再也没有然后,崔恒也无心娶妻。拖了许久,终是拗不过家族施压,还是定了门亲事。
对于他们的过往,庄檀静不会多加置喙,只道:“既已定亲,你便定下心,莫要辜负了另一个女子。”
眼底的悲伤散去,崔恒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放浪不羁的青年,勾着庄檀静的肩膀,嬉皮笑脸,“你我年岁相当,不曾想我却先你一步定了亲。你可有什么打算?”
无视崔恒话里的揶揄,庄檀静将他推远,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怕你太闲,还有心思担忧我的终身大事。不然,我给你寻些事做做?”
崔恒笑容顿时一僵,暗道庄檀静这厮,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有什么脏活累活等着他,他连连摆手,“不必不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庄檀静忽而想起了件事,“你那处可有性情温顺些的马驹?”
“有是有,你也不缺好马,要温顺的马匹作甚?”崔恒不解地看着庄檀静。
他还记得庄檀静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驯服了野性难改的胡种马,而今倒是向他问脾气温和的马,真是稀奇。
庄檀静垂下眼帘,抿了口茶,“我自有用处。”
建康中有专门练骑射的马场,然而里头多半是官宦子弟,黎青黛一个女子混入其中不妥当。而承平侯名下有个在城郊的庄子,实际上是归属于庄檀静的,庄子地方开阔,若想学骑马,相较于别处,更为适宜。
头顶是白色,后背是褐色的果下马,加之它四腿短小,煞是可爱,叫人忍不住与它亲近一二。
黎青黛在手心放了饴糖,马儿低头去舔舐,粉红的舌舔在她手心,湿热又痒痒的,她忍不住笑了笑,趁机又顺了顺马儿的毛。
倏然,矮马打了个响鼻,甩了甩马尾,黎青黛被吓着不敢上前。
“果下马性情温顺,力大惊人,不会伤你的,放心。”庄檀静安抚道。
闻言,黎青黛再次去试着抚摸小马。马儿颇有灵性,还在她手心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
果下马,超级可爱的矮脚马,度娘说,汉宫矮马就是汉代果下马的后裔,《广说新语》中也有记载:小马,高仅三尺,可骑行树下,名果下马。一曰果骝,多海石榴色。骏者有双脊骨,能负重凌高涉险,轻疾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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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杨梅渴水
等黎青黛和马儿熟悉了些, 就让她牵马缰绳,踩马蹬上马。
“莫用紧张,放松。马儿胆小, 倘若马儿会感知到你的情绪, 亦会跟着你紧张,”庄檀静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窄袖长衫,身长玉立。
庄檀静就紧跟一侧, 目光不离她, “我就在此,不会有事的。”
坐在马背上, 黎青黛觉有些新奇,照着庄檀静说的那般,两腿一夹马腹,果下马登时就小跑起来,往前冲去。
脑子一空白,黎青黛无措地牵扯缰绳,由于第一回 骑马,她犹牵着缰绳控制马儿的方向的动作略显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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