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事务繁忙所以迟了些,应该早些来探望舅舅的。”
“没事没事, 你?正事要紧。”
两人紧接着?闲聊了几?句家常和朝中的事情?。
聊得差不多了,朱炯不急不缓抿了一口茶水,沉稳道:“不知舅母呢?”
“她?带孩子?们出去玩了。”
“可我听说……是回了娘家。”
泌阳候脸色一僵, “这个你?怎么会知道。”
“全京城都传遍了,说是舅父你?新纳了一个美人, 与舅母生出争执,所以舅母归家去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拌了几?句嘴而已。”泌阳候死撑着?说,“那些人乱传,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过两天?就好了。”
“从前母后在的时候就十分挂念舅舅你?,我还小的时候,就常听她?和身?边人说不指望你?有大作为,只希望舅舅日后能家庭和美日子?顺遂。”
提起先皇后,泌阳候底气有些不足,“姐姐她?……我让她?失望了。”
“母后从来不会生你?的气。”朱炯平淡地陈述着?,“不过舅舅,舅母毕竟是正经泌阳候夫人,你?不该让她?失了面子?的,对你?自己也不好,你?还是去哄一哄她?为好,而且这些年你?府上庶出的子?女也有好几?个,舅母都是一视同?仁尽职尽责,所以她?定然不仅仅是因为你?纳美人这种事情?发?作。”
“盈盈她?是和离的,前头夫家一直在纠缠。”泌阳侯府低声说出实?情?,“你?舅母担心给侯府惹麻烦,不过我觉得她?太杞人忧天?了,没那么严重。”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鼓足勇气话锋一转,“而且我可是你?舅舅,好歹是你?长辈,就算你?现在是王爷了,哪有晚辈训长辈的道理?,你?一个没碰过女人的,男女之间的事情?你?不懂,我比你?有经验,只要我出马,随便哄一哄,你?舅母她?就会回来了。”
朱炯不置可否。
“说起来——你?的婚事是不是该考虑了,陛下可有提?”
朱炯说:“成贵妃那边应该希望我越晚成婚越好,二皇子?毕竟年纪还小,我若是成婚生子?,她?的胜算更?小,所以她?肯定会想办法从旁拖延。”
“那就这样坐以待毙?”泌阳候生气了,“别的不管,你?的婚事我身?为你?舅舅总能插上话吧,拖着?不让你?成婚是什么意思?不行,我得去找陛下。”
朱炯说:“不要去。”
“为何?”
朱炯冷淡地说:“现在没兴趣,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这又不耽误。”
朱炯斩钉截铁道:“总之我说不必就不必,现在还不是时候。”
泌阳候丧气道:“好吧,你?说不要就不要,反正我的话一直没人听,家里没人听我的,外甥更?不听我的。”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打起精神来,“泌阳侯府你?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去看看你?母亲住的地方?姐姐的院子?我一直留着?的,没有动过,和当年一模一样。”
朱炯的神情?微微一顿,“好。”
先皇后是上一任泌阳候的嫡长女,家中就她?和弟弟两个孩子?,因此十分受重视,所住的院子?也是泌阳侯府内最精致景色最漂亮的一间,名为“停香榭”。
院子?内沿墙根种着?一排梨花树,空地上还摆着?一架秋千,秋千上绑的彩色锦缎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褪色,但还是可以窥见当年鲜妍亮眼的色彩,可以想像,当梨花盛开的时候,少女打着?秋千,五彩缎带随风飘舞,会是何等明媚又鲜活的场面。
泌阳候有些伤感地环绕着?院子?内,“姐姐以前打秋千打得可好了,我不敢玩,都是她?抱着?我带我一起玩。”
他?从怀里掏出钥匙,走上前几?步打开房门上挂的锁,“姐姐出嫁以后,父亲就把这里锁起来了,东西全都留着?,和姐姐出嫁的时候一模一样。”
朱炯走到他?身?侧,推开门,独自踏步而入,他?背对着?泌阳候和谢峦枝站在门口,看着?屋子?内的景象——妆台、架子?床、花架、书桌……这些东西都安静地在原地摆着?,仿佛从来没有过变化,主人一会便会回来了。
半晌,朱炯说:“我想一个人呆会。”他?没有回头,看不清表情?。
泌阳候连忙说:“好,我们先出去,你?一个人看看,不打扰你?。”
谢峦枝也屈膝道:“奴婢告退。”她?知道,这时候朱炯大概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泌阳候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目有忧色,直到走出停香榭,他?仿佛才注意到身?边的谢峦枝。
“是阿峦是吧?”他?亲切地问,“又见面了。”
“回侯爷,正是。”
他?夸奖道:“你?能在炯儿身?边跟这么久,定然是个稳重能干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是奴婢应尽之职,谈不上辛苦。”谢峦枝客气地说,“不敢当侯爷的夸奖。”
“不要谦虚了,他?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泌阳候说,“炯儿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吃食,等炯儿出来了再去叫你?。”
谢峦枝感激一笑?:“好,多谢侯爷。”
上辈子?提起泌阳候,大多数人的评价都是“和善”“纯良”,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好人,上辈子?谢峦枝没有体会到,这辈子?算是明白为什么他?风评不错了,毕竟他?此刻对着?自己这样一个婢女也如此体贴周到。
不过……也难怪上辈子?朱炯从来不把正经事交给这个舅父了,从来没想过培养他?当帮手,只让他?安享富贵,毕竟他?这样的性子?去到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朝堂中,帮不上忙不说恐怕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侯府的婢女带谢峦枝去了一间小巧的茶室休息,又给她?送上各色精美的点心,谢峦枝一边赏景一边休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朱炯出来了,正在找她?准备回府的消息。
回去的马车上,朱炯靠在车壁上坐着?,手里拿了一个已经掉色的香囊,香囊做工精致,是用藕色的绸缎做的,上面绣着?精致的梨花图案。
朱炯沉默不语,盯着?手里的这个香囊似乎在想什么,从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谢峦枝猜测,这定然是他?刚刚从先皇后的院子?里拿的,她?也不敢多问,只安静地在他?左手边坐着?。
突然,朱炯把香囊递到谢峦枝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么?你?是女子?,应当比孤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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