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集,是黎想和阎学军回城后的困境。在乡下共患难的两人以为终于雨过天晴,但现实又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人是回来了,但城市却没有岗位能提供给知青。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黎想和阎学军的家庭本来也不富裕,都不愿意多养两张要吃饭的嘴。
在黎想和阎学军身上,深刻印证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丈夫不能挣钱,还要家里人养着他备战高考,黎想在阎家没少挨白眼,阎学军却只会叫她忍,总是说“等我考上大学后就好了”。
可是真的能考上吗?黎想和他之前参加过高考,夫妻双双落榜。
当黎想回到黎家时,哥哥和嫂子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只
有妹妹黎丽悄悄将自己攒的零用钱塞给她。黎想很感动,但这点钱不能真正解决她的困境。()
她决定去摆摊,有了钱要做任何事才有底气,这件事却遭到了阎家人的强烈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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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国家决定改革开放了,但社会上的观念并没有那么快扭转过来,各地关于“个体户”的政策亦是摇摆不定。
摆摊是需要进货成本的,先不说能否将东西卖出去,上头还没有关于能否摆摊的明确说法呢。万一被公家抓了,货物被没收就是血本无归,甚至还要坐牢怎么办?
黎想和他讲道理,讲政策,阎学军还是犹豫。他担心哪天又变回去了,还是端公家饭碗更稳妥。
讲到这里,唐编还给演员们详细地讲了什么是“投机倒把罪”。这个词带有浓重的计划经济色彩,要到1997年才会彻底取消。所以,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对个体买卖抱有疑虑,是很正常的事情。
阎学军性格保守,黎想的胆子却很大。她受够了贫穷拮据的生活,坚持说要试试,还说如果阎学军担心她会坐牢,影响到他考大学,那他们可以先离婚,等以后确定没事再复婚。
这句话成了他们两人矛盾大爆发的导火索,也让他们两个真离婚时也带着赌气成分。不过,后面只有阎学军一个人后悔,黎想开启了人生新篇章。
以上是基于原著的内容,还原度特别高。在改编时,唐编犹豫过要不要改掉一些细节,让黎想决定去摆摊的心路历程显得更“被生活所迫”?
凌穗岁否决了她的想法,并告诉她这段按照原著来。
她理解唐编的意思,毕竟黎想决定去摆摊的主观能动性太强,就会显得她“拜金”,也肯定会有部分观众把婚姻破裂的锅丢给她,夫妻之间为什么要闹这么僵呢?阎学军已经在努力考大学了,她就不能再等等吗?
没办法,女性角色在影视作品中就是更容易被审判,凌穗岁却不怕这个。
她就是要塑造这样的黎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是人的本能,她有什么错?难道她就非要过穷日子吗?从小疼爱她的哥哥在娶了嫂子后也会变,谁能保证丈夫考上大学后,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
和他们一同下乡的男知青,为了回城可以抛妻弃子。现成的案例摆在眼前,黎想没办法不多想。
李元庆边听边记:“阎学军应该察觉到了黎想的这种心思,所以两人之间的矛盾更大了。他观念比较旧,觉得结婚以后彼此就是对方最重要的人,但黎想先是提假离婚,又是对他设防,他感觉自己被看轻了。”
“这是你的视角。”凌穗岁点头说,“但在黎想看来,阎学军每天只需要看书学习,她却要做阎家所有的家务,照顾家里的侄子侄女,讨好公婆、哥嫂和小姑,不然他们就没有住的地方了。”
“尽管这样,他们也只能睡在很挤的地铺上,饭桌上多吃一口都会被翻白眼。两人都没有工作,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糊火柴盒,黎想又要赚钱又要伺候全家,完全累到崩溃,阎学军还只会给她画饼,一点心疼她的
() 实际行动都没有。”()
虽然她说的是角色,产生代入感的李元庆还是不禁感到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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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释道:“阎学军这方面确实太渣了,但他是觉得多复习更要紧,考上大学之后才能让夫妻俩脱离现状……”
在凌穗岁的微笑注视下,李元庆咳了咳:
“当然,他的行为还是很利己的,相当于是抢先做了选择。”
如果现实条件只能让一个人专心备考,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黎想呢?人的本性会趋利避害,阎学军就算没想过,潜意识里也知道,考上大学的人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阎学军确实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让黎想过上好日子,但黎想又没开上帝视角,她怎么知道“好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来?
不过,凌穗岁也赞同李元庆刚才说的,阎学军确实有千万个缺点,却从没想过当负心汉。在离婚后,他把所有积蓄都给了黎想,真的考上大学后也从补贴里省出一部分寄给她,只是黎想没要。
不管是原著还是剧本,对他的角色塑造都难以用一个标签概括。李元庆表示,黎想和阎学军分开不是谁的错,就是性格不合造成的婚姻悲剧。
凌穗岁其实不这样想——适配阎学军的妻子需要什么性格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任劳任怨,愿意为丈夫无条件付出的“贤妻”吗?
他们两个最终会分开,根本原因是经济矛盾。要是他们有房子,不用在阎家“寄人篱下”,黎想也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就不会有上述问题。
同理,凌穗岁认为,无论是阎家人或黎家人对他们的刻薄,根本原因也是没钱。那个年代大家太穷了,多一个人的口粮都成了奢侈。否则血脉亲人,何至于此。
剧本的改编也沿袭着这个思路,没有角色是天生的“极品”或“反派”,必须要和主角作对。亲人锱铢必较、寸步不让的背后,是贫穷盘旋在两个家庭上空,难以挥散的阴影。
凌穗岁和李元庆讨论前期剧情时,宋灵珊偶尔会插两句,黄睿则是保持沉默,毕竟还没到陈海出场。
不过凌穗岁注意到,他虽然没开口说话,记笔记的动作却没停下过,而且是边记边点头,好像对他们的发言特别满意的样子。
黄睿的内心os确实是:终于遇到靠谱的、真的在研读剧本的剧组了!
要知道,他上一个刚拍完的戏,女主角都没怎么看过剧本,背台词和背课文差不多;上上个双男主戏更夸张,那个男演员看剧本时,还需要助理给他把某些字标上拼音!不然他不认识!
问题他们拍的又不是古装剧,他印象里也没有特别深奥的用词遣句,那个男演员怎么能文盲到这种程度!
苍天有眼,终于让他碰上好项目了。黄睿打起精神,决定这部戏一定要好好拍。
这部剧虽然不是偶像剧,但以凌穗岁的剧粉盘和号召力,《浪潮之下》怎么也有热播打底,运气好说不定能小爆。看演员和班底,冲奖也很有希望。
所以,他必须把握住
() 这个机会,只要能飞升,就再也不要和那些流量明星合作了!他们简直拉低了他的格调!
凌穗岁虽然不知道黄睿在想什么,但看他这个精神亢奋、斗志昂扬的状态,她就放心了。
宋灵珊之前联系上了浙江省委宣传部,浪潮拍摄工作获得了当地的大力支持,所以,原著的剧情在剧本里稍有变动。
小说中,女主是在h省摆摊赚到了第一桶金,这个情节在影视化改编中落地到浙江义乌,正好对应义乌1982年关于小商品市场的讨论。编剧把女主的事业和当地经济发展相连,更符合“时代浪潮之下”的作品主题。
导演:“演员老师们请注意,因为取得了当地政府的帮助,所以唐编查到了更详细的资料,比如说工资水平、物价信息这些,有一点小调整,以最新版的剧本为准。”
“因为我们是同期声,为了之后不麻烦各位老师多补音,就尽量不要错吧。”
几位演员点头,同期声就是边拍边录,听起来很方便,但麻烦程度未必比直接配音简单。
剧本讲到黎想创业部分,终于到陈海出场,黄睿该发言的时候了。
凌穗岁重点听了他对角色的分析理解,可以说是详略得当,非常全面。有些应年提到到,但没深入的部分,黄睿也抽丝剥茧,分析到了更深的层次。
而且,凌穗岁还听到了她之前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黄睿:“陈海——或者说我们三个回城知青,心里应该还会有点怨气。”
“我们毕竟是读过中学的知识青年嘛,但在乡下那几年几乎是浪费光阴,回到城里也好像和原来的生活脱节了。看到之前的朋友伙伴在城里升了职,结了婚,不像自己这样整天待业,内心肯定会有想法吧?”
黄睿想了想:“怨气好像不太适合直接在剧里表达出来……这样就不够正能量了。但既然我们这部剧是包容角色缺点,展现复杂人性的,少了阴暗面总是不够真实。”
凌穗岁扶额:“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们还是要考虑到影视作品的正向引导作用,而且这部剧的侧重点也不是这个。”
《浪潮之下》的主题是艰苦奋斗、创造美好生活,这是有政府部门背书的项目,可千万别去试探审核的底线啊!
好在,黄睿是听劝的。这个话题很快被跳过,他们说起黎想和陈海对彼此的态度变化。
凌穗岁:“黎想对陈海最开始是表面客气,她真的不想和这个街溜子沾上关系。后来他死皮赖脸黏上来,至少在第十集之前,黎想对他都是讨厌情绪占比更大,毕竟她是来做生意赚钱的嘛,只想让陈海离她远一点。”
黄睿则表示:“黎想的疏离被陈海看出来了,他这个时期就是头铁,越不理他越要凑上来,结果斗智斗勇上瘾了,那时他太闲了啊。后来我感觉陈海也想摆摊了,而且他心里有种暗暗的攀比。”
“攀比?”凌穗岁挑眉。
“是的。”黄睿接着说,“他应该是想,黎想一个女人摆摊都能赚钱,他肯定也可以。”
凌穗岁表情有点微妙。
多开剧本研读会果然是有好处的,像这种男性视角……她平时还真的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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