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仪郡主恨铁不成钢:“谁叫你谈情了,无非就是几个小玩意儿,取乐而已,偏你不肯。”
她压低声音道:“何况,这些人虽然身份卑微,却更温柔小意,更会侍奉人。”
明湘瞟了一眼台上奏琴的容欢,再瞥了一眼盛仪郡主。一言不发,用眼神表示出她对“温柔小意”的深深怀疑。
“咳。”盛仪郡主轻咳一声,“性子硬的,训起来才更有趣味——我给你挑拣,肯定是挑温柔顺从懂事的,不给你添麻烦。”
说着,盛仪郡主又兴致勃勃地转头向外张望,等着侍女将人带来。
梅酝趁机往前一步,在明湘耳边说了几句话。
脚步声在廊下响起,由远及近。青盈人未至而声先闻,还没踏进门,已经脆生生嚷了起来:“郡主,人带来了!”
盛仪郡主拍掌:“快带进来!”
“晚了!”明湘在她身边接口。
盛仪郡主转头疑惑:“什么?”
明湘将手中茶盏放下,笑道:“我说青盈来得晚了,现在我可没时间看你的少年郎,该打道回府了。”
盛仪郡主一怔,挑帘进门的青盈睁大了眼:“湘平郡主来时不是说要坐到天黑再走吗?”
明湘解释道:“本来如此,可如今不行了,府里派人来报信,说衡思突然出宫,到我府中去了。”
“皇上现在在你府里?”盛仪郡主诧异道。
明湘点头。
这下盛仪郡主无话可说,她总不能叫明湘待在清溪小筑,把皇帝一个人撂在湘平郡主府。
她负气般地跺了跺脚,鼓起了腮帮子,心不甘情不愿道:“真是不巧。”
明湘眨眨眼:“那这些人……”
不必明湘说,盛仪郡主也万万不敢再让明湘挑人——她私下里给明湘送几个貌美少年郎,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是正撞上皇帝……盛仪郡主想了想后果,顿时痛苦地闭上了眼。
“带下去带下去。”盛仪郡主挥手,“叫皇上知道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刚被带进来的少年郎们又被青盈迅速带走,盛仪郡主则陪着明湘出了门,往清溪小筑正门处走去。
明湘事忙,好不容易来一次清溪小筑,盛仪郡主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现下明湘突然要走,盛仪郡主心中失落自不必提。
明湘便宽慰她:“我同衡思说好了,等过年时到温泉庄子上去住几日,你也一起来,我命人将庄子翻修过了,你一定喜欢。”
盛仪郡主先是一喜,很快又萎靡下去。她将脸埋进大红织锦斗篷毛茸茸的领口,声音略有些含糊:“皇上也在呢,还是算了吧。”
再穿过一条游廊便到了清溪小筑的正门前,明湘先一步转过拐角,闻言诧异望了盛仪郡主一眼。
她其实早就察觉出盛仪郡主对着皇帝有些紧张畏惧,只是如今才正视这一点。若是换做旁人,对着九重御座之上的帝王,再怎么紧张畏惧也不为过,因为那是万民之主、天下至尊。
可盛仪郡主与皇帝也是自幼熟识,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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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层表姐弟的情分在。明明年幼时,盛仪郡主还敢大胆地伙同明湘,一同拐带皇帝去爬树抓鸟摘果子,如今却年纪越长,越拘谨起来了。
明湘道:“我们和衡思都是一同长大的,何须如此拘谨?你处处避着衡思,反而容易生疏了。”
盛仪郡主摇头:“我和皇上是表姐弟,年岁都不小了,还是避嫌为好。”
她这话说的很经不起推敲,好在明湘顿了顿,并没再说什么。
盛仪郡主暗自松了口气。
年幼养在宫中时,盛仪郡主很喜欢桓悦这个漂亮的小表弟。虽说明面上要敬着桓悦太孙的身份,但私底下桓悦一向乖巧温和不摆架子,盛仪郡主也就乐滋滋地对桓悦上下其手揉来捏去,不顾对方反抗——只是后来她才发现,桓悦最好脾气的时候,是明湘在场的时候。
换句话说,盛仪郡主对桓悦“乖巧温和”的定义确实没错,但少了明湘这个最重要的前提。
因为她一直和明湘往来密切、时常同进同出的缘故,盛仪郡主很晚才发现这一点。
盛仪郡主:“……”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再对着桓悦,盛仪郡主终于后知后觉地捡起了对皇太孙的敬畏。
她和明湘亲近,明湘和桓悦又关系紧密,相处的机会天然就比其他人多。盛仪郡主再去悄悄观察桓悦行事时,渐渐感觉自己从前简直是在刀锋上舞蹈——她从前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这个漂亮的小表弟“乖巧温和”呢?
及至后来桓悦登基,众人交口称赞,觉得新帝温和公正、善于纳谏,比之先帝的强硬更好相处时,盛仪郡主差点泪流满面。
她觉得朝臣们根本就是被皇帝迷惑了。
皇帝看上去确实很好说话,可是问题是:但凡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但凡他想杀的人,没有朝臣能拦住的。
如果死了的废魏王能听到盛仪郡主的心声,一定会热泪盈眶地将她引为知己。
现在盛仪郡主再见到皇帝,总是隐隐发憷。尽管她知道皇帝日理万机,基本上不可能再找她算小时候的账,不过盛仪郡主自己深感不自在,再加上皇帝对她在清溪小筑豢养男宠的举动似乎隐隐流露出不赞同,盛仪郡主更不可能主动往皇帝面前凑了。
湘平郡主的朱盖马车静静停在不远处,车壁上镌刻着郡主府的徽记,马车垂檐却是金黄色。
——这是公主规制。
皇帝登基时,曾许湘平郡主享公主仪制。
梅酝挑起车帘,扶明湘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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