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忍受不住,焦急地说:“我去找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你千万不要来!”回答他的,是李蓁蓁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怕我连累你。”
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天周然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她再也不想让无畏的人为她牺牲。
这话一说,那端的周然瞬间握紧了双拳。他的话已到嘴边,却听到“嘟嘟嘟”一阵忙音,李蓁蓁已经先他一步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的面容更加冷峻了。
夜晚,周然来到九龙城寨的酒吧巡视。他已经决定要撑起洪门的担子,所以这是他不可忽略的责任。
他带领一群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酒吧的各处。光怪陆离的灯光映衬着他英俊的脸庞,竟是那样的寂寥。
面对纸迷金碎的光幻世界,他的脸色竟是异样的冷静,这冷静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震人心魄的威严。
他倚靠在二楼的栏杆,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阿鼠的汇报。
阿鼠是这家酒吧的管事。他今年三十二岁,国字脸,板寸头,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被浑身的肌肉撑得鼓鼓地,两条结实的手臂上布满纹身。即便他极力掩饰,也还是满身匪气。唯独那一双眼白过多的小眼睛,时不时滴溜溜地乱转,平添几分机灵。
因为这分机灵,阿鼠的外号就叫三眼鼠。至于他的真名到底叫什么,早已没有人知道。
这会儿,阿鼠低着头,盯着地面说:“少爷,上个月我们收了570600块钱保-护-费,比上上个月多了91300块钱,已经上交给分堂,这是账目。”
他双手递过来一本薄薄的账册,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说:“请少爷过目。”
周然随手翻开账册,一目十行,这时候他问:“为什么多了9万?”
阿鼠飞快地回答:“少爷,我们这个堂口负责九龙城寨,最近多了很多商铺,所以保-护-费也涨了。”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们没有多收。”
“嗯,”周然把账册翻到最后,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场子里没什么事吧?”
阿鼠的嘴角斜斜地勾起,这让他看上去邪气凛然,他露出森森的大白牙说:“少爷,你就放心吧,有我阿鼠在,绝对不会出事。”
但他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只见周然的手一指,“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阿鼠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探头去看,楼下卡座的角落处,有几对男男女女正发出嬉闹声。
阿鼠的眼睛很厉,一眼就看出来,那几对男女不是一伙的。那几个男孩,姑且算是男孩吧,长得獐头鼠目,头上群魔乱舞,几乎要把头发染成了彩虹,一看就是街上最底层的古惑仔。
此时他们一人搂着一个妞,那些妞穿戴都挺体面,年轻稚嫩,不是高中生,就是刚出社会的新鲜人,估计是晚上出来散心的。
但她们此时都喝醉了,一个个都脸颊坨红,醉眼迷离,路都走不直,只能倚靠在身边的男伴身上,还一个劲地痴痴笑,时不时大叫一声。
阿鼠凝神细听,还能听到那几个小混混不堪入耳的调笑声,他只听了一会,就忍不住暴怒地痛骂:“我叼你老母!你个死叉烧!”
他脸色微微发红,紧张地说:“少爷,我马上处理。”
阿鼠右手一挥,带着人马匆匆地跑下去了。他们有心算无心,如狼入羊群一般,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混混制住了。
混混们一看是他,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脸色刷地就白了,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鼠鼠鼠鼠……鼠爷!饶命啊!我们是第一次!我们没想做坏事,就是交朋友!对,就是交朋友!”
身为底层的混混,这几个古惑仔明白自己的歹念瞒不住人,与其抵赖,倒不如痛快地承认,说不定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阿鼠气他们让他在周然面前丢脸,亲自冲上去就是几个巴掌。他练过功夫,仅一个巴掌,就把混混们打得口裂血流。他的头上青筋暴跳,抬脚一踹,就是狠狠一脚,“我顶你个肺!你个扑街仔!我艹啊!”
不知道是这些混混实在不济,还是阿鼠的气魄太过恐怖,有一个混混竟被吓得失了禁,他的腿抖得像筛子一样,一股奇怪的液体从他身下慢慢晕开来。
“呵呵呵呵……”见此,阿鼠面目狰狞地狂笑出声,在五彩的昏暗灯光中,竟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混混们见同伴如此,都吓得面如土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拼了命地磕头说:“鼠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鼠爷,鼠爷,求求你!饶命,饶命……”
周然不知从何时起站在旁边,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混混,又瞥了瞥旁边的几个女孩,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
他手指一挥,冷声对身后的黑衣人说:“你去看看。”
这个黑衣人沉默寡言地走上去,径自越过地上的混混,站在卡座前,在几个女孩的口鼻处闻了闻,又翻了翻她们的眼睛。
他站起来,面色凝重,“少爷,是摇-头-丸。”
“嘿嘿嘿……”许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那几个喝醉的少女又痴呆地笑出声,手脚还不停地来回抽搐。伴随着全身性的抽搐,她们的头部也开始有节奏地摇晃起来。
“嘿嘿嘿……jio……嗯……jio……嘿嘿……”她们就像中了病毒的丧尸,脸上尽是诡异的笑,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歪歪扭扭地晃动脑袋。
此番变故,那几个混混已是惊得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如瀑布般簌簌而下,喉间就像被掐断脖子的鸡,只来得及发出“嘶嘶”的几声呐喊,就被黑衣人堵住嘴拖下去了。
周然的额头死死地拧着,面沉如水,声音如寒冰一般:“阿鼠,你知情吗?”
“噗通”一声巨响,阿鼠想也不想地跪下来,膝行至周然的跟前,慌张地说:“少爷,少爷,我真的不知道啊!少爷,你要相信我!我七岁就跟着廖叔了,我要敢反水,我我我……我不是人!”
他说着说着,已是自己打起了自己耳光。
周然任由他折磨自己,直到阿鼠把自己打得脸颊肿胀、口裂血流,才把手一抬,淡漠地说:“我相信你。”
“少爷,少爷……”阿鼠狂喜,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周然扫了他一眼,声音异常地平静:“阿鼠,场子到你手里就成这样,我看你还是到堂口去收保-护-费,你服还是不服?”
阿鼠已是捡回了一条小命,要不是周然开恩,等待他的将是严酷的惩罚,因此他从地上爬过来,把头磕得“咚咚”响,涕泪四流地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他从地上爬起来,像一个灰溜溜的小老鼠,倒退着跑出了酒吧,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少爷?”身后的黑衣人在他耳边耳语。
周然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不要打草惊蛇,好好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死了,你们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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