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徊眼睫垂下,长长的睫毛如鸦翅般遮住双眼。他轻声回:“不难过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将手伸给秦书炀,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又互相给对方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微凉的春风下,他们手牵得很紧,一步一步朝着医院走去。
已无退路,只好一步一步往下走,也只能往下走,不要停,也不能停。就这么把手牵得紧紧的,一直往下走。
可人就是很奇怪,知道不能停,知道要往下走,知道要面对结果……知道要保持绝对的理智去面对这一切,但当真的面对诊断证明的时候,心里绷着的那根弦还是会断裂。
嘎嘣一声,清脆又决绝。
断掉的时候秦书炀连走出诊疗室都需要贺光徊搀扶着。
他实在走不动,慌不择路地拧开消防通道的防火门钻了进去。
这地方空旷僻静,颤抖着呼吸能听见回声,秦书炀死死地捂着嘴,整个肩膀都在抖。
这段时间很多个睡不着的晚上,秦书炀都会抽很多烟,一边抽烟一边在各个社交软件上查。查医院,查类似案例,查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他看过太多因为这个病最后瘫痪在床身上插满了管子的病人,他们销行立骨,头发也因为家人方便照顾而剪的很短很短,怎么看怎么狼狈。每当看到这样的视频或者照片,秦书炀就会连着抽好几根烟,然后更加睡不着,坐在酒店的露台或者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宿。
他也看过很多年前确诊是渐冻症的病人,一直到今天忽然又说是误诊,如果当初没有误诊的话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每当这个时候,他又会默默走进卫生间干干净净地把自己手上的烟味洗干净,再认认真真刷个牙,然后躺回贺光徊身边。
温暖的被窝里他贴着贺光徊,鼻尖一下一下地蹭着贺光徊脑后的头发。
心里将他能记得住的各路神仙的名字都念一遍,求他们别干受香火不干活,偶尔也支棱一下。
在蓉城的时候,他可以自我安慰,这不一定准,毕竟那所医院的王牌专业不是神内。到了湘州,他还可以给自己一点心理暗示,说湘州的医院这两年略微下滑,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在北京,去那里看看说不定不是这样。
此时此刻,他和贺光徊已经在北京了,已经在全国最好最顶尖的医院了,可拿到的答案还是这个。
这一秒钟,秦书炀觉得自己好像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人。
过去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做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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