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顺利推行后,沈晗霜的祖父便离开了朝堂。为国为民忙碌了一辈子的老人几年前终于开始颐养天年。
但他没有留在长安,而是去了少年时曾经念书的洛阳城,住在城郊一处清静雅致的院子里。离了事务纷杂的长安城,他时而观溪垂钓,时而侍弄院中草木,偶尔还会去明府,同明老夫人闲谈对弈。
沈晗霜知道一些两位长辈年轻时的事,也明白长辈们到了这个年纪,或许早已没了要弥补当年遗憾的执念,只是想安宁祥和又自在地度过晚年。
有时,沈晗霜也会好奇自己和祝隐洲双双迟暮之时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无论过去多久,都是一样的。”祝隐洲拥着沈晗霜,声音温柔而笃定。
朝盈会一日日长大,他们也会陪着彼此慢慢老去。但即便年年岁岁不断更迭,祝隐洲对她的爱意,在乎,眷恋,都只会多,不会少。
“那你说,到那时,朝盈还会像现在这般喜欢与我亲近吗?”沈晗霜又问道。
朝盈的满月礼仿佛还在昨日,但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今日就要过九岁的生辰了。
曾经只会哭
和笑,不会言语的婴孩,如今有江既白这位首辅兼着太傅之职教授她学问,朝盈说起诗书来也已是头头是道。
朝盈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沈晗霜不知女儿今后会选择怎样的道路,是否会想要成为女帝,接过祝隐洲肩上的责任,却知道,朝盈会有很是广阔的人生。
再眷恋父母的雏鸟也终有离巢的那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天地,他们做父母的终归只能陪她走一程,再往后的路,他们或许只能在原地目送。
祝隐洲听出沈晗霜的怅惘,温声问她:“你做了母亲之后,待外祖母可有何不同?”
沈晗霜轻轻摇了摇头。
祝隐洲耐心宽慰道:“无论朝盈到了什么年纪,多了什么身份,她都一直是我们的女儿。”
“那到时我们还给她准备生辰礼。”沈晗霜笑着说道。
祝隐洲微微颔首,还道:“每年都不会落下的,也会继续给你准备礼物。”
孩子的生辰时,母亲也可以收礼物。每年朝盈的生辰,祝隐洲都不仅会送生辰礼给朝盈。
生下朝盈那日,沈晗霜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疼,祝隐洲不会忘。朝盈的满月礼和生辰,祝隐洲都会特意用心为沈晗霜准备礼物。
不仅是祝隐洲,沈晗霜的其他亲友也是一样。从朝盈的满月礼开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会在为朝盈准备礼物的时候同样也单独为沈晗霜备一份。长期远在南境的太上皇、祝寻和在北境的林远晖也不例外,若他们不在京城,送给沈晗霜母女的两份礼物便会早早送回长安。
很多女子嫁做人妇后,便慢慢身不由己地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成为夫君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至于她原本的喜好与志趣,则会逐渐被人遗忘。
但沈晗霜的家人与好友都不会忘记,在成为朝盈的母亲之前,沈晗霜先是她自己。
沈晗霜明白身边人对自己的好,每每感受到这些,她心里都很是熨帖温软。
“你今年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沈晗霜仍被祝隐洲拥在怀中,她抬眸问道,眼底是明亮的期待。
祝隐洲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温声说:“已经放在枕下了,你想现在去看,还是晚上回来再看?”
沈晗霜有些意外——祝隐洲送的每份礼物都很合她心意,但之前祝隐洲每回都会当面把礼物给她,今日怎么是放在枕下的?难道是什么格外特殊的东西?
“我现在就想去看。”她试着说道,还不忘仔细观察着祝隐洲的神色。
“你和我一起去吗?”
祝隐洲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如常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去接朝盈,再一起回沈府给她过生辰?家里人应该都等着了。”
“好。”沈晗霜答应下来。
虽然祝隐洲神色无异,但沈晗霜似乎在他眼底捕捉到了一瞬即逝的不自然。
她更好奇了。
祝隐洲走出寝殿前,看见沈晗霜脚步轻盈地往榻边走去,他唇边不自觉浮起了温柔笑意。
自沈晗霜十五岁及笄后嫁给他,这抹身影便在祝隐洲心底日渐深刻,再也无法淡去。
他们年少时结为夫妻,经历了和离与分别,又重新走到彼此身边,一起成为朝盈的父母。
能陪着沈晗霜走过她的二十岁,三十岁,他们还有漫长的余生可以共度,祝隐洲觉得自己实在幸运。
九年前的今日,祝隐洲曾险些失去沈晗霜。好在老天垂怜,没有残忍地夺去他此生最重要也最心爱的人。
惟愿他们到了耄耋之年时,也能日日如今日,爱人常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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