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两节课要上,蒋士绍进寨找人交待几句,又匆匆回了镇医院。
饭后,韩连长过来,颜东铮趁机回了趟家,一开门,一股湿霉味儿,雨季屋里本来就潮,他又没回来通风,再加上这几天他和仨个孩子换下的衣服都没洗,堆放在盆里都腌出味了。
颜东铮打开门窗,拿起扫帚、抹布把屋里打扫擦洗了遍,然后拿上洗衣膏(桂林合成洗涤剂厂生产的一种膏状物),端着脏衣物、木锤出门,朝小溪边走去。
经过一座座知青居住的排子房,相熟的无不出声招呼道:“东铮,洗衣服呀?”
“嗯。”
午后下过一场雨,溪水有些混浊,颜东铮取出洗衣膏放在岸边的岩石上,把衣服一件件拎出来,在水里摆上几摆往石头上一放,搓上洗衣膏,拿木锤啪啪一锤,提着衣领、裤腰刷刷一涮,拧干水分放进盆里,端着回去,往屋檐下的绳上一晾,这就好了。
李雪风按照约定过来,见此,惊讶道:“颜知青,你洗的?”
浅色衬衣上的泥印子还在。
裤子粘着白点,不用细看,洗衣膏没有涤净。
颜东铮抿着唇,没吭声。
李雪风想笑,半晌,咳了声:“挺不错的,比我第一次洗的强多了!”
颜东铮转身进屋,打开箱子,给颜懿洋、沐卉各收拾了套换洗衣服,包了五块钱、十斤票粮,递给李雪风:“麻烦你了。”
“顺手的事。竟革怎么样?”
颜东铮关上窗,锁上门,拿着钥匙随他朝外走道:“会走,会说些简单的句子。”
“进步挺快的嘛。”
“嗯。”
说话间,两人走到李雪风住处附近,他回家,颜东铮回连部,跟韩连长说了声,拿起电话打到镇医院。
一天没见秧宝,颜东铮有点担心,怕沐卉、颜懿洋,照顾不好她。
“喂,爸爸,”秧宝过来后还是第一次摸电话,抱着话筒开心的不行,“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颜东铮唇角微翘:“嗯,秧宝吃饭了吗?”
“吃了,大哥买的蛋羹。爸爸吃了吗?”
“爸爸吃的米饭。”颜东铮说完,接着问道,“秧宝早上扎针了吗?一天两顿药喝了吗……”
秧宝一一回答,末了,举着手里的大红公鸡,隔着电话跟颜东铮炫耀道:“爸爸,大哥可厉害了,给我做了会走会捉米的大公鸡,还有会飞的蝴蝶,会爬的壁虎。妈妈也好厉害,她要给我做打猎的袖箭。爸爸,等秧宝和妈妈回去,我们去山里打猎吧?我想吃肉,妈妈也想。”
说罢,秧宝抬头问抱着自己的大哥:“大哥喜欢吃肉吗?”
在星际,她和大哥天天都是喝营养液,没吃过什么饭菜。
她也不知道大哥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颜懿洋“嗯”了声,伸手取过秧宝手里的话筒:“爸爸,竟革怎么样?能认人了吗?”
“能,不多,得慢慢教。你妈好点了吗?”
“她身体恢复挺快的,下午头已经不晕了,我抱秧宝来接电话,她还说,不想在医院住了,想出院回农场。”
“明早医生查房,你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出院?若是能,给我打个电话,我驾牛车去接你们。”
“好。”
“见到陈医生了吗?”
颜懿洋看眼墙上的钟:“他还在上课。”
“嗯,你晚上睡哪?若是还没有找地方,就去他哪吧,让秧宝跟你妈睡。”
“不用,我刚才问护士了,病房可以加张陪护床,我带秧宝跟妈妈住病房。”
“也行。我和秧宝的行礼在陈医生那,等他下课你过去拿下,里面有秧宝的换洗衣服和我给她买的牛肉干、野蜂蜜。”
“好。”
挂了电话,颜懿洋抱着秧宝回病房。
颜东铮跟韩连长说,想带竟革出门走走。
闷在屋里时间长了,颜竟革表现得十分烦躁,时不时低吼一声,四肢着地转个圈,或是跑到门口扒门。
韩连长不放心,提脚跟上,三人避着人群,朝半山的橡胶林走去。
夜冷风轻,虫鸣声声。
颜东铮牵着颜竟革的手,拽着他不让他乱跑,边走边教他道:“风、水、树……”
连长放松地跟在后面,偶尔插句话:“你的画寄出去了吗?”
“寄了。”
“方才我看省文艺报在征散文,你要不要试试?发表了,我帮你报名参加年底州文馆举办的工农兵文艺创作学习班。”
颜东铮一愣,很快分晰道:“学习回来,我是不是可以进宣传队或广播室?”
“差不多。要是文章写的好,发表的多,还可以调到师部宣传队或是春城文化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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