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伊转身坐下,把毛呢坎肩放下,拿在手中把玩。
苏苏在她身侧坐下,挨着她道:“哥哥说,小白今日在课堂上又闹事了……”
二白立刻扭过脸来,吵了起来:“我才没有。师傅都没说什么。是哥哥他……”
苏苏一个眼神过去,二白安静了。
“那福福呢,你在这围着哥哥做什么?”周伊把二白交给苏苏,自己端起福福那双因为长期拿枪拿剑,生出茧子的手。
这作母亲的心疼,孩子却是没心没肺的。
周伊让白芷拿润肤的膏药过来。
福福笑嘻嘻道:“二白不喜欢进宫,但我喜欢,额涅。我就想给哥哥当个贴身护卫,每日随他到上书房玩玩。”
小明的脸都绿了:“你是我们家的小格格,如何当得我的护卫,受那风吹雨淋,你不心疼自个,哥哥又岂能当那剥削你之人?纵然我知道你好学,可这不是条正道。
还有你,小白,我说了多少次,书中不止有风花雪月,更有人间春秋。你就仗着文学课上夫子、先生们对你大加推崇,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今日居然还带着堂兄弟他们跑到外头,你还不知错?”
二白对着吼了起来:“可先生讲的我都会了,从小就听哥哥和阿玛探讨过,师傅课上讲的还没有哥哥说的透彻,那我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
这话把小明夸了又夸,也尽显二白自己的才华,小明一时又被堵上了。
周伊想了想,如今宫里头确实女子是不能入学,也是先前苏苏自己日免把自己教得太好,她善音律、喜舞姿,这女红一道不适应,可后头多少个格格就等着进献自己做好的绣花样子和成品给她挑。
苏苏最头疼的便是背书,周伊便没认真往这一道去,按照苏苏的规划,她就是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做紫禁城中那道最美的符号,而不是某个人、某个家族的附属品,自在一生。
等苏苏大了,便能选些自己看得顺眼的小辈,好生栽培,也不怕老来没人做伴。
什么清朝公主需要远嫁和亲的规矩,她相信自己就算遇到,不说阿玛额涅肯定冲在她的前头,真的到了自己身上,她能解决的办法太多,到时候的苦恼肯定是不知道选哪个办法而不是没有办法。
若说苏苏是朵温室娇养的美人花,换到福福身上,她就是个在家呆不住的孙大圣,把人拘着是会出事的。
看看周伊怀着福福,那时总会“犯病”想往外跑便可知。
小明志在帝王之术,在上书房确实能一展所长,如何纳人、御下和搏出头,都能在宫里得到很好的锻炼。
但二白就不一样,他是个不拘小节、鹤立鸡群的才子,云游四方、结交天下名士才是他的归途。
简单来说,后面这两只是必须得放出去的,宫里就没有属于他们的那片天,可如今他们才四岁,放是不可能真的放的。
行,那就在家里开个幼儿园吧。
“好了,福福你想给哥哥当侍卫是假,想出去闯荡是真,若是额涅给弄个更好玩的,你去吗?”
福福点头:“去”
于是苏苏就把福福带去梳洗,这一看就是在外面跑了半天的,难怪小明又气又急。
“至于小白,你进宫容易,但出宫得让阿玛报给皇玛法才行。这几日你就当是最后在上书房的日子,和小伙伴们好好告别,可以吗?”
二白当下就产生了不舍,让他天没亮就每天爬起来去进学听那些他早就知道的学识,他还真不肯。
但要是说就剩这么几天能和上书房里的堂兄弟玩耍的日子,他还真就舍不得。
文人重情义,大抵如此。
“小白听额涅的。”说着也跟着嬷嬷们下去了。
又搞定了一个,周伊这才转向小明:“辛苦哥哥了。额涅要跟小明说一声谢谢。你对弟弟妹妹一向尽心,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为阿玛和额涅省了很多功夫。”
小明一下就脸红了。
他是极端骄傲和自负的人,别人的夸奖他向来都觉得是客套。
唯独家里父母的夸奖,一向真诚,照顾弟弟妹妹是他的本分,今儿个他们闯祸,反而受到额涅的夸奖,小明觉得自己名不副实。
周伊按下急着要否认的小明:“不过你也知道,你和苏苏选的都是所谓的正道,一路受吹捧和称赞长大。福福和小白当然也受吹捧,但他们的路和你毕竟不同。”
小明当即明白:“福福不适合每天往外跑,小白不适合每天去上书房。”
“对,若是额涅想在家里为他们单独开课,小明有何建议?”
说到这个,小明当即露出一个微笑,志在必得:“额涅放心交给我。”
周伊其实还想和四爷先商量来着,看着小明意味深长的表情,她突然想为两位不知哥哥“手段”的弟弟妹妹祈祷,希望他们好好珍惜剩下的轻松日子。
“好,那你也下去梳洗,早些到前头一进院子用膳。”
“是,额涅。”
周伊看了一眼已然全黑的天色,见院子外也没有来人的痕迹。
康熙四十二年开春,便迎来了雨雪大寒之灾,四爷身在户部,急银子急粮草急得人都上了火,连日都没能按时回来。
她摸了摸肚子,这一胎倒是给忙碌的四爷极大的安慰。
但见郎君每日辛劳,她也不能不心疼。
这五年来,四爷颇有建树,但也耐不住康熙爷愈老愈要花钱享受的心,加上多年下来欠的各种人情债,皇亲京官们就算不缺钱,也没一个不往户部借银的。
这四爷赚进来了也不能瞒着,往上报怕又是一场空,索性他便做了两套账。
这灾难一发生,该让平日里“剥削受益”的豪绅县官捐的钱财也不能少,这不又得运筹帷幄想法子从他们口袋掏出银子救百姓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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