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人这一昏,寂归以灵力将她扶到旁边,而后又以同样的方式将荀少爷尸体从水里打捞上来。
打捞时,寂归着重注意了下,荀少爷身处的这片湖水似是比其他地方的湖水温度要低一些。
观察立柱的无沉也道:“柱子上有冰。”
寂归心里有数了。
他先向荀少爷的尸体施礼,道了声得罪,正要开始检查时,荀夫人幽幽转醒。
荀夫人睁眼发了会儿呆。
彻底清醒后,她犹豫着同寂归道:“上人,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我梦到我儿……”
寂归没说话。
只对她垂首合掌,随即往后退开两步。
这一退,露出地上的荀少爷。
荀夫人望见了,顿时整张面孔变得煞白,血色尽失。
她张张嘴,想说她还在做噩梦,这不是真的,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勉强撑着背后的护栏起身,然后刚要抬脚,就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下倒,好险扶住护栏没有真的摔倒,她便这么扶着跌跌撞撞地到了荀少爷身边,弯下腰,手指发颤着去探荀少爷的鼻息。
鼻息自然是没有的。
她便又摸荀少爷的脸,摸他的脖子摸他的胸口,触手所及没有丝毫温度,尽是冰凉一片,没有任何起伏,他是真的死了,她终于支撑不住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去,扑在荀少爷身上嚎啕大哭。
“我儿,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你刚才还在和我说话的……”
妇人哭声悲切。
寂归闭目不忍看,无声念了句佛号。
其余人也皆沉默不语,水榭里一时只闻悲恸哭嚎声。
过了好片刻,哭声渐弱,寂归睁开眼,正欲安慰荀夫人节哀,就见她忽的扭头,一双哭得通红的眼恶狠狠地看向荀蜚。
“是你杀了我儿!”
她目光择人欲噬,亲子的死让她再也顾不及养母那点虚伪的假面,矛头直指荀蜚。
“你嫉妒我儿,就杀了他,好替代他在家里的地位!”她声音也变得尖利,刀一样,恨不能将面前这个还好好站着的坏种一刀捅死,“你从小就想害死他,幸亏我儿有菩萨保佑,才那么多次都没叫你得手。
“如今家中闹鬼,我忙上忙下,我儿也为了我彻夜难眠,没空防范你,你就趁机下毒手害死他……他好赖也跟你一起长大,把你当亲哥哥一样对待,你怎么这么恶毒,他可是你弟弟啊!”
荀夫人咬牙切齿地怒视荀蜚。
然而面对她的指控,荀蜚面色平静,没有半点波动。
实际上,早在看到水里荀少爷的尸体时,荀蜚就是这样,没有吃惊,也没有什么窃喜心虚。
甚至现在的他比先前还要更平静。
他道:“不是我杀的。”
荀夫人怒笑:“我们这么多人来之前,这里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在。不是你还能是谁?”
荀蜚依然道:“不是我。”少年眼神也相当平静,“我是被人引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荀夫人道:“被人引来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谁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过来的!”
荀蜚没再说理由了。
只重复道:“不是我。”
荀夫人道:“你还狡辩!”
这厢养母强逼养子认罪,那厢无沉看了会儿,主动同玉晚说话。
当然,为免被荀夫人听到从而引发不必要的事件,无沉用的传音。
他问玉晚:“你认为是荀蜚杀的吗?”
玉晚捏着扇柄道:“不是。”
荀蜚现下就是个凡人,他身上没有灵力,也没有什么魔气鬼气,他没那个能力在寂归师父和无沉的眼皮底下杀人。
更不可能杀完人后,悄无声息地将荀少爷抛尸湖中,然后站在原地等着被发现。
——这得是多么天衣无缝的手段,才能自信到这种地步?
玉晚想,换作是个修士杀人,怕也没这么自信。
所以不是荀蜚便不是荀蜚,再如何逼他认罪,也不是他。
但……
玉晚道:“荀夫人不会信他。”
有过去那些年里荀少爷险些被荀蜚害死的经历在,她早已认定荀蜚为坏种,那么现在咬死荀蜚是凶手,从某方面来说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同样的,荀家其余人,乃至是这座城里的人,也多半不会信荀蜚。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荀蜚的坏种之名,早已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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