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晚瞧他这动作,说:“衣服脏了。”
刚换的衣服呢。
他说:“无妨,用清尘术就干净了。”
玉晚道:“你会清尘术?”
他道:“不会。”
须摩提一贯提倡自力更生,像清尘术这类无需动手的术法是一概不修的。
玉晚撇撇嘴:“那你还说。”
无沉笑了下。
他问:“你会吗?”
玉晚:“我肯定会啊。”
兴许是手也麻了,她换只手撑下颚。
衣袖顺势滑落,一百零八颗紫檀佛珠粒粒分明,在月光映照下泛着淡淡幽光,衬得缝隙间那点守宫砂鲜明得很。
她转转手腕,佛珠微微碰撞,发出轻响,那抹朱红色时而遮掩,时而显露,愈发鲜明。
无沉无可避免地看到那点守宫砂。
这本该是很私密的东西——
但她大大方方地对外敞亮,仿佛那只是一件装饰品,就是用来让人欣赏的,而他也想通什么似的,没再像之前那样刻意避让。
不过只看了眼,记下大致的模样就移开目光,听她说清尘术是道修一派最基础最简单的术法,她怎么可能不会。
“不过我已经不是道修,当初拜入无量寺的时候,师父也说我只是皈依,不算佛修。”玉晚认真想了想,“我现在应该算法修吧,我刚没睡着的时候还在背雷法口诀呢。”
无沉道:“不该背太上忘情?”
玉晚道:“这个不急,我总觉得还没到最适合修炼它的契机……唔,扯远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问我会不会清尘术。”
无沉又笑了下。
他笑起来是真好看。
梨涡浅浅,像盛了酒,让人几欲要醉倒进去。
可他不喝酒。
玉晚怀疑他连酒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我是想,你会清尘术的话,我可以拜托你施术,”他说,“这样衣服就干净了。”
玉晚说:“我现在施不了。”
无沉说:“嗯,等以后。”
以后。
也不知道被这个词戳中哪,玉晚突然就好开心。
当即腿不麻了胳膊也不抽筋了,所有消沉惆怅的情绪全部被抛到九霄云外。古井无波的湖面一瞬变得温暖斑斓,月光明亮,她开开心心地扶着门框站起来,说进屋吧,她又困了。
无沉跟着起来。
他想他同师父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连开心都这么容易。
然后上前两步,赶在玉晚转身跨门槛时拉近距离,以防她走不稳突然跌倒。
结果自然没出事。
玉晚稳稳当当地进了屋,还很稳当地洗了把脸和手,让自己干干净净地上床。
“我睡啦,”她将被子往上扯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无沉,“要是明早大娘醒的时候我还没醒,你记得叫我。”
无沉应好。
她安心闭眼。
在外面等这么久,早过了平日里无量寺敲暮鼓止静的时间,是以玉晚这次入睡很快,无沉才整理好衲衣,她已经侧卧着开始做梦了。
不知梦见什么,她又扯被子,蜷着的腿也动了动。
这一下让她整个后背都露在外面,无沉过去给她盖好。
掖完被角,他却没回去,而是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
看她睡颜安然,看她睡姿戒备,看她这个人半是释怀也半是沉溺。
……情劫。
为何是她?
又为何会是情劫?
师父说解不得,避不得,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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