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飞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仿佛有锤子在反复捶打着后脑似的,连喉头都是灼痛无比。
她记得一大早她和科室主任一起下乡义诊,可路上他们不幸遇上了山洪暴发,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们乘坐的小巴车转瞬就被山洪冲下了山崖,她只记得她的身体随着小巴车从高空坠落,一直往下,往下……
对了,主任呢?
还有车里的其他同事呢?
她忍着痛楚,艰难地环视周围,微微睁大了眼。
她所在的地方不是昏迷前的那辆小巴车,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雨过天青色的纱帐上绣着一朵朵小巧的粉桃,房间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黄花梨的梳妆台、衣柜、多宝阁、桌椅,以及一座四扇折叠绣花屏风……
闺房内空荡荡的,她的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主任和同事们。
这是什么地方?
萧燕飞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头更疼了,下意识地抬手去揉太阳穴,跟着一愣,怔怔地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手。
这是一双属于少女的手,根根如玉,纤细葱白,娇嫩如花,粉粉的指甲闪着珠贝般的光泽,左手的掌心有一个如朱砂般鲜艳的月形胎记。
这双手很陌生,这不是自己的手。
萧燕飞的瞳孔一阵收缩,下一刻,一段混乱的画面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如电影般快进着,某个糟心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穿越了!
还穿到了一本她只随手翻过几页的古早宠文中。
小说的女主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女萧鸾飞,而原主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原主也叫萧燕飞,是武安侯最宠爱的侍妾崔姨娘的女儿,府里上下都说,崔姨娘把原主捧在了手心里,放在了心尖尖上。
可事实上呢,崔姨娘不过是把原主当作了一件工具。
开心的时候夸上一句,原主就乖乖奉上份例。
不开心的时候哭上一声,原主会日日陪着哄她开心,为她布菜、侍疾,伏低做小。
原主对生母掏心掏肺,可既便如此,也没有换来崔姨娘的半点真心。
后来,太夫人做寿,大皇子因为多喝了几杯酒在花园的凉亭中小歇,崔姨娘让原主去给大皇子送一盏醒酒茶。
原主觉得不妥,但崔姨娘说“大皇子是你未来大姐夫,又是贵客,怠慢不得”,原主就听话地去了。
本来,原主放下醒酒茶后就要走的,结果大皇子突然拉住了她,嘴里唤着她长姐的名字,把原主吓坏了,而下一刻,武安侯太夫人和一些女眷出现了,太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知检点,连长姐的未婚夫都敢“勾引”。
怒火中烧的武安侯命人狠狠打了原主一顿,在一个暴雨的夜里,她被生父从族中除名,赶出了家门。
而从头到尾,崔姨娘没有为原主说过半句情。
原主甚至还注意到崔姨娘在笑……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萧燕飞的脑子里混乱地翻滚着,挤得她头昏脑涨。
淡淡的熏香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她抚着抽痛不已的额头,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伴着丫鬟轻快的行礼声:
“三少爷!”
一道小小的紫色身影屁颠屁颠地冲了进来。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团子,皮肤白皙,眼睛明亮干净,唇红齿白,穿了一件紫色仙鹤衔灵芝刻丝锦袍。
“二姐姐,我来看你了!”团子对着萧燕飞露出灿烂可爱的笑容,轻轻一跳,坐到了榻边。
他走得有些喘,雪白的脸颊染上一片绯红,胸膛微微起伏着。
这是原主的嫡母武安侯夫人生的嫡子萧烨,今年才六岁。
“我本来昨天就想来看你的,可乳娘说,你病了,怕过了病气给我,不让我来。”萧烨微微喘着气,“我可担心你了,刚刚一下学,就赶紧跑来了。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二姐姐,你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乖乖吃药才行。”
小团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奶声奶气,最后一句话明显在学他娘说话的口吻,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露出其中一颗颗玉米粒大小的糖粒。
“这松仁糖很香很甜的,我从前吃药的时候,娘都会给我吃一颗,就不苦了。”
他用肉嘟嘟的小手拈起一颗松仁糖,献宝似的塞进了萧燕飞的口中,又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美滋滋地笑了。
“甜吧?”他歪着小脸看着萧燕飞,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黑又长,眨巴眨巴。
“甜。”萧燕飞含着糖干巴巴地说道,咽喉因为发烧有些灼痛。
出口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只是略带几分病时的沙哑,这个声音很陌生。
萧烨得意洋洋地挺起了小胸膛,“这可是鼎食记的松仁糖,我吃过好多家铺子的松仁糖,最喜欢的……就是这家的。”
说话间,他喘了一口大气,小手抚了抚起伏不已的胸膛。
萧燕飞感觉到萧烨的状态有些不对,小家伙在这边坐下后,喘息非但没缓和,反而愈来愈急促,脸色也有些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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