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通往暨城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速度不快地赶路。
其中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里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守卫在马车附近的熊峰和齐战捕捉到了动静,立刻示意车队停下,撩开车帘。
“殿下醒了就好!”
马车之上,少年皇子面色惨白,却是没怎么费力,就已经能自己坐起。
熊峰一脸的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同时也庆幸道:“江娘子给的丹药果然灵验,殿下现下看着比出京时好多了!不如改路回路安县去,让江娘子为您……”
“不必。”陆珏立刻拒绝,昏睡的太久,他的嗓音有些晦涩,轻咳了几声后,才接着道:“不必节外生枝,接着往邺城去。”
熊峰不觉又有些气愤,沙包大的拳头死死捏紧。当然不是对着自家殿下生气,而是——
当日他和齐战等人,立刻沿着上京的路追去。
等他们紧赶慢赶地追上金鳞卫,那些人却并不让他们靠近。
眼看要闹起来,陆珏出面,平定了纷争。
熊峰等人这才忍了下来,一路追去了京城。
后头陆珏进宫,他们也被‘请’到了一个地方软禁。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旬,前头还好端端的陆珏变得十分虚弱。
他白着一张脸,笑着宽慰熊峰和齐战等人,说自己升了军职,连带着他们这些本不被朝廷承认的追随者,也得了皇帝的认可,正式得了朝廷的编制,往后有军费、有粮草,再不必过从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熊峰和齐战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他为何变成了这样。
在他们不依不饶的追问之中,陆珏才道明了来龙去脉。
他受伤未归日久,皇帝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认为他有了不臣之心,这才派遣了金鳞卫四处寻他。
察觉到被怀疑了,陆珏没有办法,只得表明自己是因为伤势严重,才流落在外。
虽然这是事实,但那会儿他身子被江月调养的比受伤前还好,没有半点后遗之症,根本不足以取信于皇帝。
他只好舍去半条性命,弄出了内伤。
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不低,却不如江月那么玄乎,能根据伤势,推算出受伤的具体日子。
他们诊断之下,陆珏确实伤重,若从此当个富贵闲人,或许还能有几年可活,若还像从前似的舞刀弄棒,甚至上阵杀敌,那随时可能殒命。
皇帝疑虑全消,抚慰了他几句,而后才有了后头的安排。
知道真相之后,熊峰和齐战等人个个都是义愤填膺,虽知道天家父子和民间不同,但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既知道他们殿下不能再动武,怎么还接着用他打仗?
而所谓的厚待,则也好像是在为来日他们殿下殒命后,为朝廷接手他们这些人做准备。
少年皇子见他们面露不忿,难得地多言了几句,安慰道:“父皇问过我,是我愿意的。一个将士的最好结局,自然是死在阵前,保家卫国。何况,我有一枚她给我的丹药,也不一定会死。”
现下,熊峰又回忆起了这些事,不觉又红了眼眶。
齐战的面色同样不好看,他拉着熊峰离开。
“你拉我作甚?”心情不好的熊峰怒气冲冲地嚷了一句,“咱们殿下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傻的时候是真傻,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我要好好劝劝他!”
“殿下不是傻,殿下是一片纯孝之心。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劝他什么……劝他不服君命,真的做乱臣贼子吗?”
熊峰张了张嘴,想说这种君、这种父,殿下反了又何妨?
但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便只好死死抿唇。
齐战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同样是凝重愤懑的神色。显然,他的想法和熊峰不谋而合,只是比他更能忍一些罢了。
马车之内,陆珏闭着眼调动内力,感受到伤势已经好了泰半,估计等到了邺城也就好了七八分。
怪不得江月说那是仅此一颗的保命伤药,确实是神奇得令人咋舌。
与外头凝重的氛围不同,陆珏心情不错,甚至还有心情翻看手边的《三十六计》。
将其中的‘苦肉计’再看过一遍,他方才不紧不慢地把书放下,查看起最近还未来得及看的信件。
半晌之后,马车之内传来他有些气急的声音——
“全力前进,三日之内抵达邺城!”
第五十九章
离开暨城没几日, 江月抵达邺城。
如侯源描述的那样,邺城的主城区以青砖铺地,道路宽阔, 屋舍林立。比路安县还强上不少。
但这城内的氛围,却远不如小城轻松祥和。
见到车马进了城,衣衫半新不旧的百姓们都立刻找地方躲了起来,警觉地观察一阵,见到没有异样,才接着出来做自己的事儿。
侯源同江月解释道:“大军在城外军营驻扎,进城多是打秋风, 所以百姓们见到人马会警醒些。我们也有落脚点,地段差一些,但住着的都是我们的亲属和退下来的伤患。”
一行人七拐八拐的, 离开了主城区, 到了一片民居丛集的城寨。
原身这方面的常识不多,但江月从屋舍的排布上分辨, 这片应当是城内原来的贫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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