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卉听着便笑了:“老爷子, 你说这种赌气的话就没意思了,你看我在外面绞尽脑汁四处周旋,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叶家?到了关键时候,卢主席那里想拉拢我们,最后还不是要请你老人家去压阵?”
叶老爷子却是道:“我现在老了,现在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叶天卉:“爷爷,你这身子骨我看硬朗得很,再活一万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叶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胡说,我还是王八不成我活一万年?”
叶天卉笑:“你不就是在家里装病吗,咱们叶家的大权,归根到底还是在你手里,我就是放在明面上的旗子,为你冲锋陷阵铲除异己罢了。”
叶老爷子神情一顿,看向叶天卉。
叶天卉:“难道不是吗?你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这么给你来一出,你还真能趴在那里不动弹?”
叶老爷子顿时沉默了。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说天卉,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叶天卉:“哦,那该怎么说?”
叶老爷子长叹一声:“我确实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既然要做事,那我就给你腾地方,将来叶家早晚是谁的,那自然是能者主事,我也是希望多给你一些空间,免得我碍着你。”
叶天卉听这话,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今对我,也不过是考验罢了,但你觉得,我能看透你的心思,你又能考验我几分?”
叶老爷子便苦笑一声:“我们叶家除了你,还能有谁?如果把叶家交到你手上,我原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
他摇头,无奈地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文慵,还有文敬,他们也都是我的子嗣,你们如果是同室操戈,岂不是沦为香江的笑话?”
叶天卉自然明白叶老爷子的心思:“爷爷,我但凡给你存着什么心思,有些事情我不必说破,只要演一出戏,还能骗不过你?”
叶老爷子一听这话就有些恼。
叶天卉却蹲下来,和他平视。
她看着他那饱经沧桑的眼睛:“我能在赛马场一鸣惊人,让整个香江为我惊艳,那我自然也能玩得了心机,瞒着你瞒一个天衣无缝。”
叶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孙女。
她眼睛明亮坦荡,让他想起夜空的星子,干净又透亮。
他颔首,赞同道:“确实,你如果想,可以做到。”
他对这个孙女一直在改变看法,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评估,但是现在他发现,他还可以再提高一些。
她总是能比自己以为的更精彩。
叶天卉握住老爷子那年迈枯败的手,道:“爷爷,你应该知道,我爹地心里生你气,我姑母也恨你,他们之所以恨你,那是因为爱之深,你是他们的父亲,他们对你有期望,所以才会这么恨你。”
叶老爷子怔了片刻,之后眸中便泛起深沉的悲哀。
他的手颤抖着:“他们对我很失望,他们的母亲对我也失望……可我做错了什么,我难道不是一直为他们着想吗?”
叶天卉叹了声:“过去的事,谁是谁非其实并不重要,只能说你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爷爷你是一代枭雄,为家族事业你可以牺牲一切,但是我爹地是一个血肉之躯,比起家族利益,他可能更重感情,这没什么对错。”
叶老爷子苦笑一声:“你说得对,这没什么对错。”
叶天卉:“我知道对于爷爷来说,你年事已高,你愿意放手叶家,把它交到我手上,你也相信叶家能在我手中发扬光大,是不是?”
叶老爷子颔首:“是。”
叶天卉:“但你不放心的是你的儿孙,那是叶家的血脉,你害怕我对他们举起镰刀。”
叶老爷子仰面,眸中悲怆:“我把儿孙当做狼一般养着,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商场上有所成就,而不是彼此勾心斗角,为了利益同室操戈。”
叶天卉:“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
叶老爷子沉痛的眸子中逐渐泛起锐利的光,他的视线落在叶天卉脸上:“你不会吗?”
叶天卉:“就凭我曾经经历的那些,就凭如今我未婚夫的能力,我但凡想,今天叶文慵已经是一个死人,你也是一个死人了,我不会蹲在这里,和你说这些心里话。“
二太太的事出来后,叶立轸被发配海外,叶文慵等人自然是处境尴尬。
他们处处小心,也在观察叶天卉的意思,不过叶天卉并没有赶尽杀绝,依然待他们如常,他们慢慢地也就平静下来了。
只要是聪明人,能想明白大家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想做事的她会给机会,如果心存顾忌,或者甚至因为二太太的事而存着二心,那她也绝不姑息,直接给送出去。
叶家在世界各地都有些产业,那些产业自然没什么前途,不过支应几个兄弟姐妹还是可以的,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
如今她外有叶漪白和顾时璋撑腰,内有自己这些日子的经营,把控住叶家的场面对她来说倒是易如反掌。
显然叶老爷子也是知道这些事的,他静默地望着叶天卉,看了很久。
最后,他终于长叹一声:“你说得是。”
他闭上眼睛:“我老了,我确实老了,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该我做的,我都会做到。”
他现在看得再清楚不过,叶家摊上叶天卉这样的孙女是幸,也是不幸。
但既然摊上了,反正凡事往好里想。
叶家在她手里,且让她折腾,总归比其它儿孙要干得好。
叶天卉:“爷爷,你能想明白那自然是好,你是叶家的主心骨,有你在,那些兄弟姐妹才能更安分。”
而她在叶家的位置也才更能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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