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姜盐将那挤干的巾帕狠狠丢到一旁,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自顾自道,“你?是不是把咱娘的簪子送给她了?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姜茶喘着气,躺在那里几乎不能动弹,一面听哥哥抱怨,一面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们两个?人是亲兄弟,爹说柴米油盐酱醋茶,盐茶之物卖来获利甚多,于是一个?儿子叫盐,一个?儿子叫茶。早年间姜家还?只是普通渔民,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湖上打?浪,将他爹娘都淹死了,家里没有顶梁柱,这?湖上渔霸欺姜盐年弱,天天抢他的渔获,姜盐回家见弟弟都快被饿死了,想来想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伙同一帮盗匪来了个?黑吃黑,自此也做了水匪。
这?些年两个?兄弟在湖上混的风生水起,积累了一些家财,准备等?再过几年就金盆洗手上岸找个?正经营生娶妻生子,不想没等?到那一天姜茶就被官府抓到。
那日劫狱,姜盐背着弟弟挨了狱卒一刀,如今伤口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他找来自己最锋利的一把刀,准备就用这?把来杀那姓顾的狗贼。姜茶在船舱里看着他腰腹上的伤口,有些难过。
他努力?抬起手,摸着已经落痂的伤疤,开口问道:“大?哥……”
“不疼,小?伤,可比不得你?。”姜盐打?断他,换了黑衣后给弟弟喂了点热水。
姜盐跟一帮水匪兄弟们计较已定,准备等?五日后顾兰因坐船到了鄱阳湖深处,再将他做掉。至于那个?女人,他看姜茶实在是痴心,但?犹豫良久,也没给弟弟一个?确切的答案。
“哥哥都是为了你?好,天底下好女人有的是,你?且安心养伤,不日哥哥一定提着那个?狗贼的人头过来给你?佐酒……啊你?现在病了,不能喝酒,罢了,看看也是好的。”
姜盐临走?前托了个?心善的老?嬷嬷照顾弟弟,自己带人就埋伏在那艘大?船的必经之路上。
此处且按不表,只说顾兰因那头。
他挑了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大?早上便带着人上了船,码头上一些力?工对他相头相脚,虽暗地里笑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大?草包,但?对着他这?副皮囊,却也有些嫉妒。那船一开,就有人笑嘻嘻评论起他身边的女眷。白泷作为婢女平日跟前跟后大?家都见过,但?何平安摘下锥帽后的模样众人还?是头一回见,一时觉得稀奇,成了一段力?工早间的谈资,几个?埋伏在岸上打?听消息的水匪凑在里面听热闹,将那大?船并船上的人摸了个?清楚,夜里便划一艘快船,赶在大?船之前与姜盐汇合。
而顾兰因自上船起便精神不佳,听说有些晕船。
他在船舱里休息,平日吃食都是成碧端进去的。白泷因为要盯紧何平安,偶尔才?会?跟着成碧一起去送饭。到了晚间的时候,顾兰因偶尔会?出来在船上走?走?。
这?天黄昏,船离浔阳城远了,一旁湖岸长满芦苇,入了夜有几个?小?仆尿急,在甲板上放水,忽见芦苇荡里几艘盗船劈开芦苇便冲将过来。大?船没有小?盗船跑的快,不多时就有水匪甩钩绳爬到船上,见着船上人不管是谁,先一刀一个?,顿时惨叫连连。
何平安头一个?被惊醒,她看了窗外一眼,见有船围着,那些小?船上掌舵的人穿一身黑,蒙脸带刀,一时便知是水匪。
白泷与她一间卧房,何平安急急套了件衣裳,那门忽被人推开,她本以为是水匪冲进来了,不想却是成碧。
“姑奶奶快别睡了!”
成碧身上也带着刀,衣角沾了一点血迹,神色凝重,他到了屋里就将白泷使劲晃醒。
“怎么?了?你?……少?奶奶逃了?!”白泷一个?激灵,下意识去找何平安,听到船舱外的声音,懵懵懂懂。
成碧背着包裹顾不得解释,他左右看了一圈,将窗户一脚踹开,着急忙慌的很。他见何平安已经醒了,正要开口说几句话,一个?体?格健壮的蒙面水匪却从外追来,他一刀将门劈成两截,冲着成碧骂道:“顾兰因这?狗贼在何处?!”
“在……”
成碧拖着白泷,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朝着窗外就倒去,嘴里留下一句:“少?奶奶您自求多福!”
何平安睁大?眼一时只觉得背脊凉透了,连成碧都不敢多留,此地凶险程度可知一二。她虽怕水,但?情况实在危急,她深吸了口气跟着就跳。
不意那水匪三步并两步急急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何平安疼的要死,拼命挣扎,本以为下一秒就要落刀了,谁想那水匪将她拉上来,上下一扫,骂她是个?没心没肺的贱人。
何平安见他眼里似恨极了自己,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落刀,她此刻一头雾水,但?生死存亡之际,又无法多想,只能扑通先跪下求饶。
房间里,那水匪冷眼看她片刻,忽伸手道:“小?茶给你?的那根金簪呢?”
何平安怔了怔,不等?反应,姜盐一巴掌扇过去,将她打?的伏在地上。
“你?不会?将我娘的遗物卖了?!”
何平安摸着脸爬起来,渐渐有些明了,她看着水匪那双眼,猛然醒悟。
“你?是姜茶的大?哥!”
此先她只在姜茶嘴里听说过他,如今人在眼前,何平安险些快喘不过气,她那一日对姜茶说的话,他若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又告诉了他大?哥,自己今日想必断没有活路了。
“簪子在这?里,我一直小?心放着。”
何平安去摸自己的枕下,声音发抖。
姜盐将她手里的金簪一把夺过揣在怀里。
“顾兰因呢?”
何平安背贴着舱壁,火光映在脸上,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姜盐看着她惨白的脸,问道:“你?和他朝夕相处,岂会?不知?”
何平安抓着自己的衣裳,苦笑道:“哪里就是朝夕相处了,前些日子他像是看犯人一样盯着我这?几日在船上听说晕船,将我赶到这?里。我真不知道,愿以性命作保。”
“刚才?跑的是谁?”
“一个?是跟他十几年的长随,一个?是跟他十几年的贴身丫鬟。”
“好嘛,都丢下你?。”姜盐被逗笑了,他随后哼了一声,将刀一拍,“量你?也是一颗弃子,姑且放你?一马,赶紧跳罢。”
何平安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他轻易放过,忍不住问道:“姜茶如何了?”
“你?还?记得他?我当你?忘了!”
姜盐这?一次转过身,见她还?有一点心,是真要放她一马,于是嘴里道:“快滚,你?和姜茶再无干系了。”
何平安心下惴惴不安,见他走?远了几步,自己也跟上去。
“你?要干什么??!”
姜盐闻声猛地抽刀,提防她偷袭,但?看着何平安陪着笑脸抱一张小?几,他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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