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摇摇头:“不太清楚详细的,但估计也就是哪次任务出问题了,因为外在或内在原因退出了吧。”
他耸了耸肩,习以为常:“溯游执行过程淘汰,可不是一句空话。不然你以为今年夏季的大五毕业率为什么只有75%?”
“伤病,恐惧,愧疚,甚至精神崩溃人疯了。每年各直隶大学因为这些原因退学的学生可不在少数。”
老师同情看了眼不远处的秦历:“最起码这孩子还胳膊腿都在,看着也没疯。也算是个好结局了。”
“不像晏首席家的尤金……”
老师嘟囔着更像自言自语,嘴巴还说着话人已经被旁人拽去干活。
同事急匆匆拽人走:“别想自己偷懒!”
他无意间瞥见秦历,怔了下:“秦?”
“你知道他?”郁和光问。
年轻的同事下意识点头,随即苦笑摇摇头:“算是同届生吧,不能算知道,只是学生时一起上过基础课,听说过他的事。”
那支被派往旧地球实操的大三小队,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危机。带队学长死亡,小队死伤过半,仅剩的几l个死里逃生的学生,也因为目睹了同伴死亡而疯的疯,沉寂的沉寂。
当时还是指挥系大三的秦历,在疗养医院昏迷半年苏醒后,选择了退学。
然后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我已经毕业进入管理署工作,他却。”
年轻的老师眼神复杂,顿了下还是摇摇头:“警备部队也挺好的,在新地球,更安全。”
他向郁和光颔首致意,在远处的呼唤声里匆匆
离开。
剩下郁和光一人注视着秦历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
晏止戈走到他身边:“你朋友?”
“算是一位前辈。”
郁和光还没有忘记,秦历在他填报志愿时给过他建议。没有父母,秦历算是他遇到的不吝分享经验的和善前辈。
——然后他就从文学系变成了战斗系!
不过……
郁和光侧眸看了眼身边人。
如果他去年没有考上溯游大学,或许也遇不到晏止戈。
“只是没想到,他自己的命运也身不由己。”
他眼神复杂:“人踏上战场,就是踏进了绞肉机。这战争机器的齿轮想要碾碎你,半点不会留情。”
晏止戈了然:“你不必担心类似的故事发生在你身上。”他不知道秦历的故事,但相似的命运总是会在溯游上演。
他拉过郁和光的手,将刚加热好的食物放进他掌心,慢慢握紧。他低声轻语:“你知道的,我不会留你一人。”
垂落的眉眼间肃穆,更像郑重的承诺。
郁和光喉结滚动:“你……”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头道:“谢谢你,替我保管骰子。”
被提到的二十六面骰立刻欢呼雀跃般嗡鸣,在口袋里轻撞郁和光的腰侧。
他被撞得发痒,哭笑不得拎出骰子。
殷红大漆的骰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古老的文物扫落尘埃,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郁和光却想起在混沌巢穴里时,白一芜问他:没有另一个关键物切片定位,你怎么敢保证自己会回到真正的现实?
那里时间失效,空间塌缩,坐标和时空已经全部没有意义。
但是在开天辟地前的混沌黑暗里,他看到了一点红。
那是旗帜,足以指引他回家的路。
郁和光知道,那是他的骰子,那是晏止戈。
他在……现实里的锚定点。
“你总是我的方向,晏止戈。”
郁和光仰起头轻笑:“你说的没错,相似的故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没有人,能从我面前夺走你。”
没有人能杀死战斗系首席想要保护的人——即便那是另一位首席。
他被过分璀璨的阳光刺得眯起眼,看不清逆光而立的晏止戈此刻是什么神情。
文学系首席几l乎溺死在过分晴朗的阳光里。
郁和光转头时,正巧秦历也抬头看来。
他怔了怔,在队员们的吵闹围绕间笑着向郁和光点点头。
郁和光同样笑着颔首致意。
警备部队会负责疏散走公寓楼的居民们,完成任务后也很快撤离现场,车队一辆辆驶出封锁区。
“我的老天,那位就是战斗院新选出来的首席?”
直到在车上,队员还没从兴奋里走出来:“你们看见了吗?那气场,那身段,那力量,嚯!”
旁边人跟着点点头:“要是都得是这样的怪物才能考上溯游,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我以为考上警备部队已经很牛逼了,好歹我也是正常大学里TOP3毕业的。没想到真是天外有天。”
“不过你注意到新首席的那张脸了吗?我看到好多人拍他。”
“我要长那样,恨不得给我的脸办全球巡回展。”
吵吵闹闹声中,有人不服气一指秦历:“咱们队长也不差,秦队这么厉害,我看秦队考个溯游大学也不在话下!”
有了起头,立刻有人好奇:“对啊,秦队你当年怎么不去参加溯游的选拔?”
阖眼假寐的秦历掀了掀眼睫,笑着摇摇头:“警备部队不好吗?考什么溯游。”
“这样就很好。”
他手指下意识轻轻拂过胸口,怔愣了下,随即又笑起来:“这样就很好。”
队员们小脑瓜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两遍。”
“说了两遍。”
“完了,老年痴呆了。”
秦历:“…………”
“回去加训。”
车队里,立刻传出一阵狼哭鬼嚎。
其他车听见,失笑摇了摇头。
郁和光是在要离开现场时,才终于施施然下场分开维克多和孟白屿的。
两个科学学生从机甲和AI打到枪械,又从金属棍打到石头。
等郁和光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开始向对方丢野草了。
“归我!”拔野草,丢!
“归我!”团土块,砸!
可怜的市政机器人急得在一旁团团转,已经在开始无声尖叫了。
绿化带——不要啊咿呀!
郁和光抽了抽嘴角,一手一个拎走两只互啄的菜鸡。
“要不你们比谁走路不摔跤算了,谁不从垃圾桶里捡垃圾吃算谁的。”他冷酷。
孟白屿眼前一亮:“好啊!”
“好什么好。”维克多恹恹,“他骂我们呢,你没听出来吗?”
“要是分不出伯仲就给我一起合作干活。谁要是耽误了我的进度。”
郁和光微笑:“最好先帮自己预约殡葬服务。”
孟白屿一僵,头毛蔫嗒嗒垂了下来。
乌鸦顿时快乐嘎嘎大笑,翅膀猛拍他发顶。
然后被郁和光嫌吵的捏住嘴巴,统统丢进车里。关门!
他拍拍手上的灰,目露嫌弃:“从可控核聚变和全知AI一直打到热武器,又从热武器打到木棒石头。啧,战争。”
他怀疑要是他来得再晚一点,这两个家伙怕不是要互相吐口水。
“战争不就是如此?”
舟西微笑着走过来,看着不远处医学院忙碌的场景,轻叹:“我们与混沌的战争也已经打响了,不打到弹尽粮绝,恐怕不会停。”
郁和光冷酷:“放心,我不会到吐口水的地步。”
脏
脏,嫌弃。
舟西被逗笑了:“不过这次,幸好你找到了我,否则我恐怕真的会死在那里。郁首席,谢谢。”
与其他医学生上一线战场不同,舟西作为研究型学者,一直都是人形自走资料库,在后方提供研究成果和理论支持。
——他是医学院的地基,蜂后。
不论是在精神上,还是理论知识上。
但舟西有万般好,却有一点:打不过。
“恐怕就是文学系大一的学生,都能打得过我。”
舟西无奈摊手:“人不能既要也要,总要有取舍。我就是取舍的结果。”
郁和光反而笑了:“不,你不用。”
他遥遥指向医学院的教授们。他们都为舟西而来。
“你身后是整个溯游,舟西。”
郁和光轻笑颔首:“你身后是我们。”
“我们负责前线,你为我们镇守后方,溯游从没有闲人。”
舟西蓦然睁大眼。
“舟,西,崽——!”
白长安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该回家了,走啊!”
像在喊他回家吃饭。
舟西转头看了一眼。
不论是溯大还是帝立大,所有医学教授的身影高低起伏,层层叠叠,都在他身后矗立成一座座山峰。不论他何时回身,他们都在他身边。
他笑了。
“郁首席,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多年选不出首席的战斗系,会全员推选你卫冕首席了。”
舟西眉眼含笑:“能镇住桀骜战斗系们的,不仅是最强者,还有另外一个条件。”
——“得是郁和光才行。”
有些事,是只有郁和光才做得到的。
只要亲眼见过郁和光,就会对此深信不疑。
当公寓楼燃烧殆尽,郁和光正在为自己剩余的假期住在哪而发愁时,白一芜也远离了封锁区。
却被堵在了半路上。
悬浮车猛地刹车前倾,重伤的白一芜脸色更惨白几l分。
“团长!那好像是……”下属脸色更白。
拦住车辆去路的,是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男人一袭便服儒雅,却难掩威严。
“白一芜,多年不见,没想到会在新地球重逢。”
秦疾安温和轻笑:“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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