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他自己告诉我的。”
谢枝雀指指自己脸,理所当然:“焦虑,心神不定,眼神乱瞟还冒汗,一看就是逆风局。”
“…………”亚当服气了。
这帮人在他心里的印象已经从富贵公子哥,变成了变魔术的。
谢枝雀出身99区,贫民窟见多识广,他自己也打黑拳给妹妹买药买糖,此时混进底板玩闹取乐的人群里,顿时如长龙入海,自在得不得了。
他有一张好面孔,笑眯眯的眼睛会说话,清澈见底,真诚看谁一眼都会让人觉得这孩子好骗,肯定说什么信什么——然后反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怎么可能!”年轻雇佣兵不可置信怪叫,低头抬头看了好几遍,骗小孩的愧疚感消失得荡然无存。“你怎么可能赢过我?我明明换了你的!”
啊……说漏嘴了。雇佣兵慌忙捂嘴。
谢枝雀笑眯眯抬手一翻手指,骰子从掌心凭空出现,修长手指划过又再次消失。手速快得让人看不清他怎么做到的。
“玩骰,我可是专业的。”
“不要用你的消遣挑战别人的饭碗。”他耸耸肩,在年轻雇佣兵眼含热泪的注视下,愉快拿走他应得的战利品。
转头就塞了郁和光满怀。
“郁哥快看,我能养你了!”鸟鸟祟祟的一头扎进郁和光怀里。
隔着人群“不小心”看到的晏止戈:
“…………”
小鸟背后一冷,瑟瑟发抖更往郁和光怀里拱,他哭笑不得,抬手拍拍抖成一团的鸟崽:“这么激动?”
谢枝雀:不,说来你不信,我怀疑有人想暗鲨我。
#直觉——叮!亮灯#
严重怀疑只要离开郁和光视线,就会被暗鲨的小鸟,更紧紧黏在他身边,跟着他几乎走遍了整个闷热拥挤的底层船板。
昏黄灯泡在头顶晃荡,拿牌的人或抓耳挠腮或愁眉不展,周围人都不由得屏息紧盯,汗水从滚动的喉咙滑过。谢枝雀微笑虎视眈眈,像已经胜券在握,对手彻底崩溃扬手一扔牌梭.哈。
“给个痛快吧!”
“呜呼!”
谢枝雀立刻弹起来,握拳一举双手欢呼:“赢了!”
他的牌根本打不赢对方。但心理战,是他赢了,彻彻底底!
“哇——”“嘶!”“这年轻人,卧槽!这年轻人!”周围人顿时惊呼,哈哈大笑声里夹杂夸赞。
被夸得飘飘然的小鸟一翘尾巴,骄傲!
转头就扎进郁和光怀里啾啾。“看,战利品!好多,都给你。”
输了家当的倒霉蛋泪流满面:你骗了我的人我的钱,就是为了养野男人?啊?
确定了,这里有两个男人黑了脸。
“不高兴?那就抢回来。”林沉麓一抬眉,幽幽看晏止戈。
他长呼一口气,蹙眉时忧愁。“不急于一时,要从长计议。”
“打扰了他的计划,下次可求不来他心软同行。”
晏止戈侧身,嘴角勾起的笑意一闪而过:“我爱上的不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而是一生一世的太阳。”
他了解他,知道自己爱上的是怎样璀璨坚定的灵魂,所以更愿意等待时间的礼赠。
这是从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坦然接受的命运。
“如果是他,那等待的时间也是美妙的。小王子不会催促他的玫瑰过早盛开,莎士比亚的诗句需要雕琢。”
晏止戈视线投向人群中长身鹤立的身影,那人清隽舒朗,他眉眼柔和。“看,他在闪耀。”
林沉麓看了看他。
“……啧。”
太有生机了,烦。
一开始还是郁和光带着谢枝雀到处围观,谢枝雀在前面赢钱,郁和光在后面揍人。但很快,就是玩开心了的小鸟叼着他的衣袖,叽叽喳喳乱飞,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的。
本来还畏惧这十几雇佣兵队伍的底板众人,也逐渐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他们的存在。
海上航行时间漫长,底层不像上层有阳光美酒,打发时间只能自己找乐子。要是被排斥在热闹外,挤在这转身都费劲的狭小空间十几天,怕是要憋死了。
好在谢枝雀掌控全场。
在这里,他是绝!对!明!星!
“谢枝雀!谢枝雀!”
“谢枝雀——谢枝雀!!”
全场握着拳头,跟着节拍一
声又一声高呼胜者的名字。
又赢下一场拳击的谢枝雀高高站在唯一的桌子上,他展开双臂仰头笑得开怀灿烂,挂满胸前的战利品在灯下闪闪发光,人们在他脚下仰头看向他的目光炙热。
但更重要的,是郁和光在含笑注视着他。
谢枝雀放任自己融化在这一刻。
他猛地朝天一举拳!
全场掌声口哨声雷动。
“看,那是我的小鸟。”
郁和光轻笑向旁边人说:“离开鸟巢,终将翱翔的鹰。”
…………
亚当本以为这些云端长大的纯种人类权贵们,会像黑布上的一点白,激起其他底层船客的瞩目敌对。
却没想到他们像一块奶酪,丝滑融化在这锅热汤里。
“我该不会被骗了吧?他们比我还想混这行当的。”
亚当纳闷:“仔细回想,见到他们第一面就以被骗开局,再多被骗点也不是不可能。”
队友失笑:“也是,谁规定只能骗你一次的?”
亚当一顿:“……你究竟是我的队友还是他的?”
“抱歉,但他们给的太多了。”队友耸肩。
谢枝雀赢回来的战利品众多,但会买底板挤票——挤一挤才有位置站的票,这些人大多是赌一把到异大陆赚钱,能掏出来的赌注也多是食物和零碎小玩意。
小鸟早就被家长的糖球养叼了口味,拍拍翅膀拿走了亮晶晶的小玩意,吃的一股脑给了亚当小队的人。
“真是好人啊。”队友感叹。
亚当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指,“他是好人那我是什么?”
“反派。”确信。
越洋船已经启航,修修补补服役了四百年的大船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远得已经看不见陆地。
维克多心惊胆战,唯恐下一秒就要重演泰坦尼克号。
“我还没坐过四百年的船呢,他们连电路都修反了,真的不会沉船吗?”他冲郁和光抱怨,“我还没找到我的Rose怎么能死?”
“不过……”
维克多一转头,含情脉脉握住全机械体AI虚像的手,单膝跪地:“你愿意爱我吗?在世界毁灭的前一秒,我的玫瑰。”
场面一时僵持。
郁和光默默后退两步。
下一秒——“嗷?嗷嗷嗷!”
善良人见不得血腥。
郁和光扭头不看队友的惨状。
“那哪是玫瑰,简直是铁血玫瑰。”他冲晏止戈感叹。
不知道为什么,晏止戈表情一僵不太自然。
“……嗯。”
郁和光:“?”
林沉麓凉凉走过:“大概是某人想到了自己吧,毕竟刚说过类似的意象。”
郁和光:“??”
“林,你也染上文学院的毛病了。”
他啧了一声:“要不然转去考医学系吧,现在还来得及。”
别被文学院带坏了。
林沉麓看了眼毫无察觉的某人,忽然觉得战斗系对文学系的恶意在此时具象化了。
——文学系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位钢铁战斗系呢?
不是战斗系最深刻的复仇又是什么。
郁和光决定放弃和林沉麓交流。他爱自己的队友,但偶尔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尤其林沉麓染上文学院“病毒”之后。
“底层船板的人给了我楼梯密码。”
他晃了晃手里的编译器,轻笑:“和他们混熟了,他们真的什么都能给你。”
越往上,船票越贵,每层船板之间也终日锁着大门,士兵把守。
但这难不倒下面的人。
“除了赚钱,什么都会。”底层一个卖情报的嘿嘿一笑,把密码当作赌金输给了谢枝雀。
“你长的好看,像城堡里的小少爷,不像我们一上去就能被大头兵一眼认出来。”他叮嘱,“等早晨没什么人,你可以去上面放放风,幸运了还能到甲板上。”
“你知道的,那些人欢饮通宵达旦,早上肯定起不来的。”
不过郁和光不打算等清晨。
兴味盎然,想要就立刻去做。
但他的脚步却在向上的悬梯中间戛然而止。
“……黄金……对,夏……”
“……确认了,不在船上……是,是,非常抱歉。”
应急的悬梯上方,有人在楼梯间里低声交谈,声音隐隐传来。
不,应该是卫星通讯。
……只有少部分科技大财团,才能负担得起地海通讯的高昂费用。
他屏息紧绷,清晰听见那人说——
“我会找到巨石阵雇佣的人,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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