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股冲动,她想转身,转身冲回去与方萍同归于尽,结束一切悲剧,结束方萍堕落且可笑的一生,结束她自己所有痛苦的来源。
可她不能。
她意识到自己还不够疯狂,不够阴暗偏执,所以她没办法做出这种事情,她也不想苏伟在天之灵,眼睁睁看着这种家庭悲剧的发生。
所以她只能离开这里,暂时离开这个地方。
林衍川看着她又抬起步,走进了楼梯拐角,消失在了眼前。
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从苏姚与他对视的那一眼,他看见她的躲闪、回避和距离感,视线交集的瞬间,是一面钢化玻璃隔在中间。
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一夜脱轨,就变得亲密一点,反而更像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依旧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陌生人。
隔壁的人还在骂骂咧咧,时不时带着些侮辱性的字眼。
林衍川蹙眉,拿出钥匙开门走进了屋里。
阿婆生前是一个自律又爱干净的老人,她的房子里很简单,陈旧但干净整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废品,每一样东西都被归置的很好。
林衍川打开衣柜,从里面的抽屉成功找到那本相册。
款式老旧,花皮布料的边角有些磨损,足以见得阿婆生前常拿出来。相册也已经装满,一个空白都没留。
林衍川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从阿婆年轻时,到杨黎虹出生、长大、出嫁,然后相册的纪录就断了很多年。
林衍川想起来,空档的那些年,两位教授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很清贫,甚少回国,对阿婆自然也疏于照顾,于是这种空巢老人的日子,阿婆过了十年有余。
这一点,杨教授至今想起来,都还会愧疚掉泪,觉得阿婆在世时,自己没能做好一个女儿应尽的本分。
相册的后三分之一,就有了林衍川的身影。
从儿童时期,到十几岁的青少年,每个阶段都有两三张照片,有些是一家三口,有些是他和阿婆单独照的。
翻着翻着,林衍川的手指顿住,停在了一张五寸照。
林衍川认得出,照片里的那颗石榴树就是楼下这颗,十几年前不似如今这般颓败,只剩几片寥寥树叶,再也没结过果。
而那时候树干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树下围了一圈人,都喜滋滋盯着树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六七岁,身手敏捷,蹲在树干上,透过叶缝间,她扬头看向镜头,漾起天真可爱的笑容。
这是二十六岁的苏姚,不会再有的笑容。
隔壁的声音总算是停歇了,紧接着砰一声关门声,门外高跟鞋响起,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响起敲门声。
林衍川走过去开门,一个穿着暴露的中年女人站在走廊上,瞧见了他,表情愣了愣,浓妆艳抹的脸上浮起一抹令人不适的笑容。
“呦,你是……”方萍想了想:“杨阿姨的外孙吧?”
林衍川神色冷淡,并没有回答她:“有事?”
“哦哦,没事没事。”方萍探头往屋里看:“我就是寻思着这房子这几年一直黑着,今天突然看到灯亮,还以为黎虹姐回来了,想跟她打个招呼来着。”
“我妈没来。”
“这样啊——”方萍收回目光,打量着林衍川,谄媚笑笑:“小伙子遗传得好哇,尽往爸爸妈妈的优点上长……”
“还有事吗?”林衍川打断她,态度僵硬。
方萍表情僵了下:“没事没事。”
她话音刚落,砰一声,门就在眼前关闭了。
方萍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啧啧骂道:“小没礼貌的,我从小跟着你妈玩耍,就是你妈今晚在都要亲切喊我一声萍妹妹啊~什么态度,就这点素质……”
声音逐渐远去,林衍川重新回到沙发上,目光落在那颗石榴树上。
沉吟了片刻,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秦宇——
“老秦,拜托你做一件事。”
“打听一场官司,大概在七八年前,就在仁市发生的,继父侵犯十八岁继女未遂,被继女报警被判刑三年的事。我想知道当时具体的情况。”
-
苏姚又在阁木待了一夜。
越乘事务所的宣传片成品做出来了,老于拷在盘里拿到阁木想和两位妹妹一起观看,但苏姚坐在窗前的懒人椅上,盯着窗外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般喊不答应。
老于担忧地问:“她跟那儿坐了多久了?”
张瑶夹着榨菜往馒头里塞:“我怀疑是一晚上。”
“啊?”
张瑶说:“跟那演夜莺呢,我早上来喊半天喊不答应。”
老于啧一声:“这哪行啊?不得把身体熬坏了?”
他拿着两个馒头,装了点儿榨菜,朝着苏姚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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