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叹了声:“你说,这不是平白惹人不快吗?”
希锦无话可说,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插话,该夸呢还是跟着贬呢,怎么都不合适,不说话最好了。
皇后娘娘品了口茶,才叹道:“所以说,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他巡视水路税务,遇到了你,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不好说,兴许也是前世的孽缘吧。”
孽缘……
希锦心里打鼓,道:“是民女不好,不能匹配太子。”
皇后娘娘却道:“他今天是不是把探花郎叫过去府中吃酒?”
希锦有些羞愧:“是。”
皇后娘娘:“这也太胡闹了,我就担心他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才想着把他叫来,谁知道他根本不来。”
希锦越发惭愧,不来是因为被她打了一巴掌呢。
皇后娘娘宽慰道:“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以后我也会约束着他,万不可让他如此胡闹。”
希锦越发没声了
她想,这什么太子妃是没指望了,看来安安稳稳当一个郡夫人吧,反正他看起来也娶不了别的太子妃了。
皇后又道:“我看他凡事倒是听你的,以后你也要多管束着他,多劝一劝,他毕竟是一国储君,行事应该更稳重一些。”
希锦道:“民女明白,民女一定听娘娘的。”
皇后娘娘笑看着她那乖顺的模样,心里却想着,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自己那儿子目无下尘,这么多年都没入眼的,如今可算遇到能治他的了。
() 她笑着握住希锦的手,仔细端详着希锦。
希锦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抿唇。
最后,皇后抬起手来,帮希锦略扶了扶那发髻上的金钗。
希锦越发羞愧起来,低声道:“谢谢娘娘。()”
其实皇后娘娘香香的,倒是很让人喜欢。
皇后笑了笑,却是有些惆怅地叹道:“其实我也想有个女儿,毕竟阿畴这孩子,他太冷硬了,若是有个小公主多好,只可惜我身子不好,生了阿畴后,再无所出,你以后每日进宫一个时辰吧,多陪陪我,如何??()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希锦听着,疑惑,不过还是道:“好。”
皇后:“我知道你自然不愿意进宫,在我面前多有拘束,但是有些事情,该你做的,你终归要学着做。”
希锦忙道:“娘娘,民女愿意进宫陪着娘娘,虽然现在是有些拘束,不过娘娘是很好的人,又生得美,多处处也就习惯了吧。”
皇后听她这话,倒是直白得很,便哑然失笑:“说得倒也是。”
她又道:“晚间时候,官家的圣旨应该就到了,你先回去吧,不然我留你在这里时候久了,阿畴怕不是要担心,就要派人来问了。”
***************
希锦走出宫门时,已是黄昏时分,暮霭层层,红霞漫天。
希锦坐的是皇后特意吩咐的凤檐,晚风轻拂间,她透过那精致华美的帷幔看向外面,屋宇巍峨,气势磅礴。
她想起那皇后娘娘说话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皇后娘娘真好啊,长得美,又温柔香软呢。
其实当个郡夫人也还好,她感觉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欺负自己,阿畴看起来也不想娶太子妃了。
正想着间,就听到对面马蹄声。
她不免好奇,是什么人竟在这宫廷中纵马奔驰?
一时看过去,却是阿畴。
阿畴玉冠紫袍,白马银鞍,他纵马奔驰在这红墙黄瓦间,乌发飞扬间,将那层层叠叠的殿宇都抛在身后。
希锦不免看得有些心动。
无论怎么看,都是俊美的少年郎,风华无双呢。
这时候阿畴已经到了近前,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之后径自上了凤辇,和她同乘。
希锦推他:“你下去,下去。”
阿畴不悦:“为什么让我下去?”
希锦左看右看,心虚:“今天娘娘才和我说,让我规劝着你,让你稳重一些,你这样不好。”
她就算是装,也得装装样子啊。
阿畴哑然失笑:“知子莫若母,你若是能劝住我,她也就不会说这个了,我要做什么,谁能劝我?”
希锦斜睨他:“是,你是太子,谁敢劝你!”
阿畴见她这样,忙哄着道:“我自然听你的,只听你的。”
希锦轻哼:“反正以后不许你骑马,也不许你随意上我的车!”
阿畴:“好。”
希
() 锦见他答应得这么快,倒是意外。
阿畴墨眸中都是笑意:“你既要管着我,那我自然听你的,回头母后见我越来越如她意,她便觉得这是你管得好,便会越发喜欢你了。”
希锦想了想:“……有道理呢。”
阿畴收敛了笑,正色道:“你放心就是,有我在,母后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薄唇抿了抿,补充道:“我知道她会喜欢你这样的,我也有办法让她更喜欢你。”
希锦听了,想起今天皇后说的:“娘娘要我每日进宫一个时辰呢。”
阿畴侧首,温柔地望着她:“那你愿意过来宫中吗,若是不愿意,也可以不来,我来想办法。”
希锦:“不必了,我觉得娘娘人挺好的……”
她心里明白,皇后是阿畴的亲生母亲,那她要想图个长久,还是得多在这婆母面前走动吧。
况且皇后娘娘确实很温柔了,她心里也是喜欢的。
阿畴:“其实昨日我进宫时,和父皇母后谈过,他们已经准备请了钦天监来问吉日,会下旨赐婚,估计等我们到家,圣旨便到了。”
希锦想起皇后所言:“嗯,娘娘和我说了。”
阿畴:“你猜父皇和母后是什么意思?”
希锦听着,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心,又泛起期望:“什么意思?”
阿畴看着她那眼睛扑棱棱地闪着光,分明是期待得要命却故作平静的样子。
他唇角微翘起:“我缺个太子妃,也没别的人选,你不是正合适?”
希锦听着,不敢置信,惊喜来得太快。
太子妃呢!
以后可以当皇后!
不过她还是努力压抑下心中迸发出的喜悦。
之前他可是没这么说过,害自己难过,还说什么自己不配。
她不能太快就喜欢得蹦起来,那样很没面子,显得很便宜。
所以她拼命咬着唇,让自己不要笑,之后道:“是吗?娘娘怎么说?”
阿畴笑着道:“那自然是应了,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今天召你进宫?就是想再看看你,嘱咐嘱咐你吧。”
说着这话时,他好看的眉眼间都是温柔和喜欢。
自己的母亲能认可自己的选择,他终究是松了口气,也盼着以后彼此关系和睦。
希锦听着,眼神飘向别处,咬着唇道:“可是,可是殿下之前分明说过,以我的出身,并不适合,我哪里配得上你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呢!”
太子听此,道:“确实不太合适。”
希锦一听,愣了,这是什么意思,逗她呢?
太子轻笑,继续道:“父皇说了,会赐你母亲诰命,会封赏你父亲,如今已经派出礼部官员,前往汝城迎你父母过来皇城。”
!!!
希锦深吸口气,让自己慢慢地缓过来,缓过来。
之后,漫天的喜悦这次彻底淹没了她。
阿畴看她明明
心花怒放却又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哑然失笑。
他伸出手握住希锦的,十指交叉,严丝合缝地握住。
希锦低头看着,他的指骨匀称,紧实玉白,如今握着自己的,两个人的手指紧密交叠,她清楚地感觉到太子腕间的脉搏,以及他的体温。
她抬头看过去,却恰好迎上太子的视线。
他的眼睑低低垂着,视线热烈而专注,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
在这样过于热烈而专注的目光下,希锦不觉脸红。
太子却在这时,唇角翘起弧度,露出一个过于温柔的笑。
他低声道:“我说了,你想要的,我都会设法,只要你告诉我,父皇母后那里,我知道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但是我肯定会想周全你。”
他自然明白父皇母后的软肋,也知道该怎么拿捏他们。
他自小最会这些了。
他就是要宁希锦,不要别人,那他们也只能让步。
天底下任何人,在他要宁希锦这件事上,都必须让步。
因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当然,他还得设法,让父皇母后真正喜欢希锦,而不是敷衍,也不是逼不得已。
总之,一切可以慢慢来,他的希锦,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喜欢她,对她好。
希锦听着,确实是喜欢的。
爹娘跟着沾大光,整个家族都将为之改命,而她,能成为储君妇。
这已经是她不敢奢望的了。
她想起自己今天的闹腾,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便小声道:“以后我们要注意,不可胡闹,我以后要——”
这时候,突然想起皇后所言,一下子明白了。
要她进宫一个时辰跟在皇后身边,说她早晚要学,这是学着让她怎么做太子妃吗?
于是她终于道:“反正我们以后都要懂事一些吧。”
阿畴抬起手来,修长手指将她耳边一缕发掖在耳后。
之后他才道:“你放心,我明白,只要你坐在太子妃的位子上,我便喜欢,我喜欢了,该我做的,我自然不会推脱。”
有些事,又不是不会做,只是不屑罢了。
希锦:“那就好。”
一时她想起自己之前打的那一巴掌,有些羞愧,便为自己找补说:“我原本也不是非要和你闹,是你故意气我。”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是有道理的:“你非故意气我,让我难受,我心里能好受吗?”
阿畴黑眸注视着她,声音压得低而温柔:“对,都怪我故意气你。”
希锦想起那霍二郎,想起他今天对自己说的话,突而间眼圈便又红了。
她咬唇哼道:“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人家霍二郎叫过来!”
阿畴想起霍二郎,想起她见到霍二郎后那酸楚的样子,于是心里便也酸起来,酸得他几乎身体发疼。
他深吸口气,控制下来。
让自己不要恼,不要大声说话,免得吓到她。
吓到她,她又要哭,到时候他又拿什么来哄她。
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低三下四。
他是天潢贵胄,那么多人要屈膝在他面前,便是父皇母后都要宠着他让着他,可是唯独她,他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放低一些姿态,再放低一些姿态。
于是他克制着胸口几乎溢出的嫉妒,到底是用异常轻柔的声音道:“你见到他时,你眼圈都红了,你到底是不舍得他吧,他现在考中了探花,前途大好,你是不是觉得当初嫁给他也不错。”
希锦狐疑地看着他:“你瞎说什么?”
太子低垂着眼,仔细地捕捉着她脸上细微的神情:“不是吗,你今天看到他,你怎么想的?”
对此,希锦鼓起腮帮子:“我都懒得说!”
太子小心试探:“为什么?”
希锦:“你竟然还问我,那你为什么把人家请来?”
太子抿唇,神情固执又狼狈。
他到底是道:“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让他看看,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他别惦记了。”
希锦看他那样子,突然有些想笑。
于是她睨了他一眼:“没见过你这样的,你真笨!”
太子:“我怎么笨了?”
希锦:“不告诉你!”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在没遇到他之前,自己就隐隐存了退婚的想法。
但……让他闷一辈子吧。
太子握住希锦的手,黑眸火亮地望着她:“希锦,告诉我。”
希锦含笑看着他,眼神柔软而无辜:“不说,不说,反正就不说。”
这时候,他们的辇车已经出了宫门,便见外面有摊贩并挑担的,时新菜肴,奇细蔬菜,样样齐全,因如今黄昏时分,那些进城的农人都要收摊了,便将各样物件都摆在牛车上。
希锦老远看到那新鲜茄瓠,便道:“我想吃那个。”
阿畴听此,便道:“夜晚街道上也热闹,不如我陪你逛逛?”
希锦:“好!”
于是两个人下了辇车,又命侍卫奴仆先行回去,两个人随意逛了天街。
这天街就在那宫门外,走在天街上,却见甲第星罗,比屋鳞次,因如今已经是晚间时候,那彩楼欢门中有盏盏莲灯点缀,灯烛荧煌,颇为热闹。
此时街道上熙熙攘攘,有那卖花环领抹的,摆着摊儿卖菜饼灌肠的,也有大声叫卖着的香糖果子,人间繁华莫过于此。
希锦东看西看的,兴致颇高,突而间,她看到一双鞋子。
她指着道:“我要那个,你给我买!”
阿畴看过去,却见那是一双绣工精致的缎面鞋,不过鞋上缀了大颗的珍珠,那珍珠圆润剔透,一看便是罕见的。
他忙道:“好,给你买。”
付了银子,买到了那双珍珠绣鞋,希锦喜欢得很。
自然不只是为了这鞋子,还因为此时她如愿以偿,正是春风得意。
一旁阿畴见她这样:“就这么高兴?”
希锦笑着睨他:“对于一个小娘子来说,一双珍珠鞋有多好,你自然不懂了。”
阿畴莞尔一笑。
这时候,希锦又看上了旁边店铺的小玩意儿,忙便要去看。
阿畴走在后面,看她犹如得了新衣裙的花蝴蝶一般,走路时那衣裙都仿佛在漫天飞舞。
他的唇角笑意便越发浓了。
只是这么看着时,突然间有些恍惚,在那灯火荧煌中,他甚至隐约觉得,眼前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一定见过。
那个捧着一双新鞋子欢天喜地,犹如花蝴蝶一般飞来飞去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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