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吵了一架,”曲烟往后靠,手肘搭上了椅子的扶手:“他坚持说如果是我开就不上车,要节目组另给他配一辆跟车。”
曲烟拿起水杯灌了口水:“傻逼。”
“然后我就出来单干了。”
她在诉说的时候阮今一直没插嘴,目光慢慢地移回来,她的瞳孔比手里的玻璃还要纯澈,曲烟的视力不错,集中注意的话能在里面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发现两侧的刘海落下来很多,干脆把皮筋捋下来扔到桌子上。
阮今的镇定让人羡慕,曲烟原本就不期望她有什么表示,随着她骂两句性别歧视的摄影师?那就不像她了。
她置身事外的反应是最好的,曲烟不再说话,打算开始吃饭,但刚夹起之前放下的虾,阮今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只有这些么?”
那块虾又被放回去,曲烟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阮今,如果她再次避开曲烟会伸手箍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好在阮今并没有再撇开头,曲烟疑惑:“什么意思?”
阮今有时候很喜欢不说话,留一个尾巴勾住对面的心神后又把意思都放在眼睛里,她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曲烟看久了,不免被蛊惑,她心里的确还有其他事情,但因为和阮今才认识几天,还没有交心到能抛肝沥胆的地步,就没说。
现在被这么看着就败下阵来,想着就这么倾述一下也没事:“好吧,我的确不是在烦这件事。”
“我一开始就讲过我来这个节目只是为了报复家里人给我安排的相亲,我现在二十多,有房有车,在乐队里面混得风生水起,不是大红但也不是无人知晓,我在舞台上表演下面会有许多人为我呐喊,会有一束光特地给我打着,”她磨了磨牙,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到了东西往外掏,半路看了阮今一眼又收了回去,右手拿筷子把那只虾终于吃进了嘴里,用力地碾碎咽下去:“但这些让我感到骄傲的事情在他们眼里还没有当一个家庭主妇有价值,甚至我的姐姐都来劝我,说不生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曲烟的脸冷着,看起来像要去暗杀什么人:“真离谱啊,我姐之前还是前途无量的芭蕾舞演员,跟我讲当上首席之后就出国演出,现在生了孩子身材完全走样,压腿都压不下去了。”
“我不喜欢被另一个人掌控的人生,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所谓的另一半放弃自己的路,没有人能压在我头上,哪怕是比我优秀的人也不行。”
她的狂傲完全从眼神中显露出来:“如果打败我就想让我驯服,不如杀了我。”
这句话有点重了,曲烟说完后顿了下,发现阮今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压在心上的沉闷乌云散去了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曲烟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太多,有点不好意思,从位置上站起来避开了阮今的目光:“我去个洗手间。”
她路过洗手间进了绿色通道的楼道里,这里的光线没有餐厅明亮,楼上与楼下的入口漆黑一片,靠着扶手向下看仿佛在凝视深渊,但曲烟并不害怕。
她靠着墙,掏出那支二进三出的烟,用随手顺过来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来,脸色冷漠,瞳孔没有焦点,心里茫然又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把心里话如实告诉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但说出去的确好受不少。
刚抽两口,门被推开,阮今从后面走出来,曲烟愣了一下,手里的烟放下去:“你怎么来了。”
阮今看着她没有说话,抬起手轻轻扇了扇刚刚被她吐出来的烟雾,曲烟不好太重的味道,抽的是女士香烟,带着点薄荷味道,她朝着曲烟走过来,一步两步已经很近了,超过了正常社交的距离仍旧没有停下,曲烟的心不免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乱。
那张脸近看远看都漂亮的不像人,没有任何瑕疵,鼻梁高耸,脸型流畅,眼睛又那么像一块宝石,凑近的时候水光潋滟的,曲烟吸了一口气,阮今已经贴到了她的胸口,伸出手像要去触碰她的脸。
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曲烟发现自己完全拒绝不了阮今,明明大脑想停下去制止,把她推开,但头却慢慢低了下去,她比阮今高一些,微微俯身两张脸就凑的很近,灼热的呼吸相互喷洒,烟早就被丢到了地上,手不自觉地摸到了她的腰后面。
她亲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这是很淡的一个吻,没有多么深入,甚至没伸舌头,唇贴着唇,磨蹭着,稍微露出牙齿轻轻试探地啃咬,所以两个人也很快分开了,曲烟完全是意乱情迷中的举动,往后退一步时眼睛眯着,因为脸本来就臭,看起来就有一点欲求不满的烦躁。
“怎么了?”
阮今现在倒愿意说话了,一直攥着的手掌张开,里面躺着那只扎头发用的皮筋:“我以为你会用到这个,就过来送给你。”
曲烟皱了皱眉,扶住了身后的墙壁:“那你刚刚……”
阮今笑了笑:“本来想替你扎上去的。”
“现在你自己来吧。”她把皮筋塞到她手里,转身拉开门走了,曲烟站在黑暗里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绯红渐渐蔓延上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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