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下,魏檗摇下车窗。魏俊海三步并作两步, 窜到跟前, 热情洋溢跟魏檗说:“我见着小轿车, 就猜是支书回来了。”他依旧固执的叫魏檗叫支书, 从来不叫魏红缨支书,只叫魏红缨姑。
魏俊海用称呼上的小小固执, 表明自己的态度,只认魏檗一位支书。对于现任支书魏红缨, 他用称呼表示,我配合你的工作, 并不是因为你工作让我服气, 只是因为你是我姑,是长辈。
不过这些都是魏俊海自己心里的弯弯绕绕。魏红缨并不在乎,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只要不给我掉链子就行。
魏檗担心魏红缨心里有想法,纠正过他几次。后来见魏红缨并不在意,于是也不再管魏俊海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魏俊海指指村头烟囱里正冒烟的大屋,跟魏檗表自己的功劳。“支书, 你看,咱村里食堂做起来了。费老大劲了, 请了三爷爷带着国叔掌勺。他们做的白灼肉片太绝了, 比城里酒楼都好。你好容易回来一趟, 一定得去尝尝,顺便去给他们鼓鼓劲儿……”
魏檗知道魏俊海的意思,怎么也算他的大功一件,要让她知道知道。
魏檗当时让村里建食堂,也存了将来来客,在这里接待的意思。菜式好不好,干净不干净,她肯定要试一试,尝一尝的。正好小毛送她回来,可以到食堂吃饭,顺便试试菜色。
她对着魏俊海勾勾手,“上来。”
对小毛说:“毛主任,尝尝我们村食堂怎么样吧。我让他说的,馋虫都出来了。”
小毛乐得嘿嘿的,语调里充满了被领导“赏识”的兴奋,跟魏檗说:“哎呀,魏站,那感情好,我可跟着您沾光了。”对魏檗表完忠心,小毛问刚刚上车,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的魏俊海:“老哥,咱往哪里开?”
“那里,看到了没,那间大屋。”魏俊海指着村头冒炊烟的青砖瓦房大屋子,双手忍不住在皮革座椅上摩挲。手感真好,真舒服,魏俊海心里尚没感叹完,屁股还没把座椅暖热乎,三五步路,眨眼车就开到了。
意犹未尽的魏俊海深恨路不够长,心里忍不住畅想未来,什么时候俺也能有一辆小轿车。真舒服,真滋儿。
食堂里飘出来一阵一阵的肉香。
开着小轿车,吃着大块肉,喝着烧刀子,不得美成神仙。
魏俊海吸吸鼻子,看到从车里下来的魏檗。
从前顿顿吃肉想都不敢想,跟着支书走,将来说不定真能买辆小轿车。
想到这里,魏俊海只觉得浑身是劲儿。
隔着窗户,他就扯开嗓子对里边大喊:“三爷,国叔,咱支书回来了。快点把你们拿手菜都做出来。”
“哎呀!哎呀!”
听着声儿,屋里跑出来个快五十岁的的汉子,赤着膊,手里拿着大勺,扎着白围裙。
这就是魏俊海嘴里的“国叔”。
国叔见着魏檗,别提多高兴了,手里的大勺带着呼呼的风,“真是老支书回来了,您看看俺爷们儿的手艺。”
“老”支书……行吧,魏檗跟自己说,这个“老”,是“新”的反义词,它跟年龄没关系!
魏俊海吩咐:“做几道硬菜。”
“那必须的!”国叔往前一伸大勺,勺子差点碰到魏俊海的脸,“还用你在这里显!”
说完抖搂着大勺进屋做菜去了。
魏檗几个人进了屋。
食堂是两间大屋连这的锁皮套间,外边一间,摆着几排实木的桌椅。魏檗路过的时候,随意用手在桌椅板凳上抹,没有油也没有灰。她点头赞道:“不错,很干净!”
魏俊海笑得见牙不见眼,领着魏檗往内间走。他告诉魏檗,里间的装饰摆设是他在大饭店学来的,用屏风隔成了三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里放的都是大圆桌,“外边都是村里人,里间清净,方便支书您谈事儿。”
魏檗到了里间,里间果然和魏俊海说得一样,三间小“包间”。她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给魏俊海竖起大拇指,“非常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魏俊海被夸得脸上反射着兴奋的红光。
不过现在不谈事儿,魏檗还是喜欢在外边的排桌上,敞亮。
魏俊海自然没有意见,小毛更是,不论在哪儿都是魏站长您给我的荣幸和体面。
于是三人便坐到外间靠窗的地方。
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响,窗外蝉鸣、青蛙叫,厨房里滋滋啦啦热油的声音,共同组成夏季燥热的环境。
“来了~~”
不一会儿,老当益壮的国叔他爹,魏檗和魏俊海都要称呼三爷爷的魏连平,一手一个盘子,先给他们端来两个凉菜。
魏俊海让上了一壶绿豆烧。
三人边吃边聊,没多久,到了吃饭的时间,食堂里开始陆陆续续上人。
魏俊海告诉魏檗:“按您说的,一毛钱的菜,一荤一素两个馒头,汤免费。来吃的人不少,基本上不亏本。”
魏檗点点头。最初的打算,建食堂就是给村民们的福利,免得大家农忙的时候回到家,还要疲惫的做饭。她以为要贴一点儿钱,没想到能基本收支平衡。
她跟魏俊海说:“都是乡里乡亲,不图赚钱,要尽量干净实惠。”
“那肯定。”魏俊海点头如捣蒜:“不能咱干了好事儿还不落好,我懂,支书你放心吧。”
“来喽~~~”魏连平拉着长腔小碎步又过来。
魏檗赶紧往后撤了撤身子,魏连平把用搪瓷盆盛着的冰糖肘子放在三人面前。油光红亮,热气腾腾。
“支书,你慢用。”
魏檗给老头竖了个大拇指:“三爷爷,这硬菜够硬!”
“味道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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