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小院是他父母生前的房子,已经荒废好多年,但在他下山之前,就已经让常师弟、以及四徒弟孙季全过去收拾、布置。
他们布置可不是只布置房间床铺那么简单,而是在整个院子里摆了好几个驱邪镇鬼的阵法。
就连房间里也挂了驱邪符布,贴满了符纸,那架势别说厉鬼,就是阎王爷来了都得脱层皮在这儿。
其中随行的大部分弟子都不清楚其中缘由,为了不引起他们的猜忌,汪德财并没让他们进入院子,只带着常师弟、四徒弟两人进入小院儿,将里面的符阵一一检查,确定无事后,满意称赞道:“布置的不错。”
院子里除了驱邪阵,还有泰山镇鬼石,以及院中的八卦图,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符纸,特别是他要睡的床铺边,几乎贴满杀鬼符,若是被不知情地外人看到,肯定会被这场面震惊不已,但这些看在汪德财眼中,却感觉到满满的安全感。
之后,汪德财便让常师弟带着他的那些徒子徒孙离开,留下孙季全照顾自己。
然而孙季全心里却打起鼓来,这一年里他正常出行,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但这次与师父一起,就有些害怕,毕竟当初那件事师父是主谋,被穆兮景寻仇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了不牵连到自己身上,孙季全假装吃坏了肚子,与师父商量让常师叔来顶替自己。
汪德财看着拉肚子拉的脸色惨白的四徒弟,心里虽生出不悦,但还是同意了,毕竟今晚是他十年后下山的第一晚,至关重要,孙季全这副拉虚脱的架势,要是穆兮景来了,他根本护不住自己。
之后孙季全便给常师叔打电话,却没想到对方已经进了温柔窝,只派来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徒孙,借口说先让他守着,自己晚上赶过来。
汪德财得知后,脸色难看,痛骂对方骄奢淫逸,完全靠不住。
可骂了又能怎样,对方不肯来他也不能去把对方从被窝里拽来,只能在心底记恨着,心道回去了再跟他算账。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机会再回去。
就这样,一个小徒孙顶了孙季全的位置,睡在隔间里。
这一夜,汪德财睡的并不安稳,原本他想一夜不睡,静坐到天亮。
但到底上了年纪,又常年早睡早起,在一天劳累下根本扛不住睡意。
深夜,穆兮景站在墙头,看着院子里布置的镇魂阵、杀鬼阵,心中冷笑。
这一天他等了十年时间,还以为汪德财这老乌龟打算在壳子里缩到死,没想到还是忍不住冒头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净颂宫里的一举一动。
孙季全这一年的出行,他全看在眼里,但相比于他,穆兮景更想杀汪德财。
一旦孙季全死了,汪德财就更不敢冒头。
所以穆兮景忍着没有动手,原以为还要再等几年,没想到这才一年时间,老东西就忍不住了。
穆兮景看着里面的杀鬼阵,并没有轻举妄动,转身离去。
凌晨一点,屋内的床上,熟睡中的汪德财突然浑身一震,一张老脸蓦地紧皱起来,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身体紧绷,发乌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副做了噩梦的样子。
此时的汪德财的确是在做可怕的噩梦。
睡梦中,他站在一片墓地里,一眼望去几百上千个坟头,不等他回神,坟头一个个开裂,从里面爬出一具具尸体,按理说这些尸体都已经高度腐烂,可汪德财却能看清他们的脸。
前面朝他扑来的全是熟悉面孔,被虐杀的许胜文、龚阳喆、梁丘侠、杜兴旺、还有他师父、父母、师弟、以及许多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面孔。
他们犹如丧尸一般朝汪德财扑来,汪德财露出惊恐之色,一边跑一边告诉自己,这是梦,快点醒来,醒来便没事了。
他冷静下来,掐诀念咒,试图让他醒来。
汪德财一遍一遍地念咒,终于在第六遍时噩梦瞬间消失,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人未清醒,但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院外,一个被黑斗篷从头蒙到脚的小鬼捂住胸口,不适地低吟一声,为难道:“大人,他是修为高深的老道士,我根本控制不了他的梦。”
穆兮景扬眉,看向紧闭的屋门,说道:“那就试试另一个。”
这杀鬼阵他倒是能硬闯,但必会受伤,温甘曾教给他不能意气用事,他需要留着气力去杀死汪德财,不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他进不去,只能让汪德财自己出来,这梦魔是他从地府找阎王借来的,没想到竟奈何不了对方。
梦鬼暗中叫苦,但也知道这厉鬼他招惹不起,毕竟连阎王爷都要敬着二分,只好应下。
片刻后,隔间里正在熟睡的小徒孙突然皱起眉头,小声地哼唧两声,嘴里似乎嘟囔了句:“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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