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欣在离开浴室前瞥了一眼镜子。
缭绕的雾气已经散去不少,她看到了自己那张已经瞧过无数次的面容。很普通、很平淡,一旦视线移开,就再也回想不起来。日常生活中她经常忽略掉它,甚少对脸自拍,也罕有与人合照,这副模样在荏苒的时光中,没有什么值得被记录下来。
那么当蒋澄星凝视着这张脸时,会想什么呢?
推开门的时候,成欣有一瞬下意识地害怕。
她穿过衣帽廊,回到主卧。同样刚沐浴完的蒋澄星正靠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神情专注地捧着一本书,托书的指节在书脊的烫金字迹上轻轻滑过。
阳光穿过半绕房间的玻璃环幕,洒落一地温暖的波纹,成欣来到她身边,跪坐在这滩暖融融的柔光中。
“主人……”
女人抬眼扫了一瞬,拍了拍自己的腿道:“过来。”
她顺从地凑过去,弯下腰,轻轻把脑袋枕在那双并拢的大腿上。有只手落下来,揉开她带着潮气的发丝。她的脸颊跟光润细腻的肌肤相贴,嗅到一股沐浴露的清香。
上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阳光像温泉水一般包裹过来,叫人不知不觉地软和了身体。
安恬的午后,宛如童话般梦幻。一阵轻微的晕眩袭来,成欣半阖上眼睛。
蒋澄星这场小游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她也沉浸其中了?只是像这样静静地跪在她脚边,竟然都能让她感到由衷的快乐。
然而这毕竟也是快结束的小游戏。
毕竟她俩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是好听点的说法,实际上是差距大到天壤悬隔,成欣很清楚这一点。现下她们的关系不过是蒋澄星甩来一串金钱做的绳索,她吊在这根细绳上颤颤巍巍,假如牵住绳子的人要掀起风暴,那悬在半空的人必危在旦夕。
是以无论被如何亲昵对待,仍然有一股微妙的焦虑萦绕在成欣心底。要平稳落地,要远离这个人才最安全,所有理智的声音都在这么告诫她,这样的警告打相遇以来就一直不绝于耳,她反复说,反复听,事到如今却越来越难过。
——就好像在说,这样的温暖她不配拥有似的。
火烧一样的不甘心,她已经很熟悉了,但也像以往一样,她对此无能为力。她不能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大部分就算踮脚跳起来也够不着,哪怕是这样一个惬意安然的午后,也只能依托短暂的、虚拟的游戏才能获得。
倘若在她的生命中当真有一个安全的、可以全身心信赖的某人,那想必这样的午后还会有无数个吧。但是她没有,所以什么都没有。
心头的酸楚震荡开来,让成欣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她侧过头,女人皮肤传来的温度似乎比自己的脸蛋还凉点,蹭上去很舒服。她把身体依偎得更近了。
——就算是无法拥有,此刻也近在眼前。
她感觉到在发间来回穿梭的手指,时而用指腹摩挲过头皮,时而用指尖拨开结发,像在给小动物顺毛一般细致温柔。犹如热流自头顶徐徐流下,舒展开每一根经络神经,她情不自禁地轻哼出声。
好舒服,舒服得快要落泪,犹如在腊月天裹上叁层厚的大棉被,重得动弹不得,却暖得一塌糊涂,人一钻进去就只想摊下来融化掉。
她又想起蒋澄星的目光,尽管那眼神时而让她有种像被天敌盯上了似的头皮发麻,但被注视本身却另有一种隐秘的快慰。当她疼痛的时候,哭泣的时候,叫喊的时候,有个人在身旁将一切尽收眼底,总好过以往什么都不为人知。
被羞辱,被伤害,但也在被关注。她的心因此而微微发烫,像发酵中的面团一般慢慢膨胀。
忽而脑袋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迷迷瞪瞪地抬起头,露出两半被蒸红的脸颊。
蒋澄星移开书本:“乱蹭什么?”
她一低头,吹得半干的黑发如瀑散落,在日照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成欣迎光望去,有一瞬间的恍神。
没等她说什么,蒋澄星接着开口:“起来做点运动。”
像等待指令的小狗似的,成欣跪蹲着挺直腰背,胳膊拢聚在身前,指尖轻抵着地面。
转圈、乞求、趴卧,每一项她都做得很好,连蒋澄星都觉得她这两天尤为乖巧了,基本上让怎么玩就怎么玩,听话得不像样子。
最后她仰翻过来,腿打弯朝上抬,胳膊肘紧挨着身体两侧挺出胸部,毫无保留地袒露肚腹。
小狗已经翻出了肚皮,摇着尾巴等待主人进一步的爱抚。
蒋澄星一脚踩上肉乎乎的小肚子:“舌头呢?”
成欣感觉脸烫得要死,但还是张开嘴,并着闷闷的呼吸声吐出一点湿红的舌尖。
这下主人终于满意了,她勾了勾手指:“起来吧,想要什奖励?”
其实成欣觉得像刚才那样被摸头就很爽了,但蒋澄星显然意不在此。她伸开两条长腿,一左一右地搭上成欣的肩膀,像蟒蛇一样地缠绕过脖子,绞住跪在地上的人的头颅。
成欣的呼吸骤然一停,她从未听过自己的心脏如此剧烈地狂跳,如倏而刮起的一阵狂风。
缠在身上的腿还在使劲,她察觉到背后传来的推力,蛇在把她诱向一个未知之境,很近,很近了。
氧气越来越稀薄,但头晕目眩到根本忘记了呼吸。
蒋澄星垂下眸子,她不敢与之对视,在视线错开的那一刹那,她看到她扬手解开了腰间的浴袍系带。
移不开眼。
成欣眼前绽开了花。
把她夹在腿间的女人往后一靠,披挂的衣物自然垂下,她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孩子,想要上面还是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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