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茸背着个大背篓,走在人群最后头。
加入青岚宗几月有余,作为外门弟子,这是她第一次来漆灵山。
眼前大山层峦叠嶂,翠色一望无垠。
来青岚宗后白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宗门活动。离家前她被允许出门的时候极少,哪里见过这般美景,少女眼睛亮亮的,看什么都新鲜都好奇,一双眼都看不过来。
“你们分组进去,两人一组。”走在最前方的是丹阳峰的大师兄相里泽,他回头对众人说,“记得收好传音符,采到药草就出来。”
白茸左右扫视了一圈,大都是不熟悉的面孔。大家各自两两成对,只剩下还抱着背篓,有些无措的她。
没人愿意和她一组。
相里泽发完传音符,见到依旧孤零零的白茸,显而易见皱了一下眉。
白茸性子内向,又怕给别人添麻烦,小声问相里泽,“师兄,请问我可以一个人进山吗?”
相里泽正赶时间急着回去修行,懒得多事,直接道,“你便一个人走吧,采些枯茅而已,再笨的人也做得到。”
白茸便抱着背篓坐回了原处,乖乖应声,“喔。”
她显然没多少和人相处的经验,整个人都显得生嫩又羞怯,身量也较一般姑娘纤弱些。生着一张小而白的瓜子脸,大大的乌润润的桃花眼,瞳仁天生很大,像汪了水雾一般莹亮,只有唇生得很有些少女娇憨的肉感,红润且微微嘟起。
资质平平无奇,长得倒是很漂亮。
其实一路几个男修都在有意无意看她。白茸漂亮,实力又低微,所以其实一开始还是有不少男修隐约向她示好的。
只是她内向又有点木讷,而且总说自己有未婚夫了,也在青岚宗,她这次入门便是来找他的——问她未婚夫是青岚宗的哪个,她却也说不清楚,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据说这白茸拜入青岚宗前,还是上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儿。不过,既到了这里,俗家的身份便就都不算什么了。
她入门时虽测出了木灵根,却是个斑驳灵根,更重要的是筋脉也阻塞不通,也就是勉强满足了被收入门下的最低标准。天赋所限,发展前途显然是没多少的,至多也就做个低阶的医修药修了——青岚剑宗以实力为尊,宗内地位也是剑修远高于其类型的修士。
过了会儿,白茸见相里泽依旧没分给她传音符。
她只能又举手,“师兄,我还没有令符。”
相里泽翻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戒,语气已经极为不耐烦了,“没多的给你了,你自己机灵点,见机行事。”
年末便是三年一度的宗门大选,外门弟子表现优异便有机会被选拔到内门。他最近一直在准备大选,对于带他们这些初阶弟子出来采药,耽搁自己修炼的差事极为不爽。
白茸只能抱着背篓坐回了原位。
她知自己微言轻,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安慰自己,师兄既都这么说了,便应是没问题了。
相里泽去开漆灵山结界了,一行弟子便在原地聊天。
住白茸隔壁屋的李素茹说,“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在漆灵山见到沈师兄了。”
有人好奇问,“沈师兄来这做什么呀?”
白茸原本安静坐着,此刻转了方向,仰起脸听他们说话。
“可能是为了千窟那株妖花吧。”一个叫吴越的女修解释,她在青岚宗待了好些年,资历比较深,比他们了解得多一些,“那妖花在漆灵山深处很久了,害了不不少人,妖花喜食人肉喝人血,受害者全都只剩白骨,前不久我们宗有两个结丹境的师兄也都陨落在那里了。“
大家都害怕了,“这么危险啊?”
吴越给大家宽心,“没事,妖花盘踞的那块儿已经被宗门长老设下禁制了,我们进不去。”
按照宗门律例,漆灵山很多地方是严禁弟子入内的,都设了禁制。
“哦哦,所以是打算由沈师兄来除妖吗?”说话的小弟子声音里满是崇拜,“不知道沈师兄除妖的时候能让人旁观么,我一直想看看灼霜华出鞘。”
他志愿当剑修,沈长离便是他们剑修心中神仙一般的人物。
沈长离的名字在青岚宗几乎是无人不知,在整个修真界也赫然有名。
青岚剑宗是修真界三大门派之一,由千年前无泣剑鬼所立,历史悠久,底蕴雄厚。而沈长离是青岚宗这么多年资质最高,也是最出色的弟子,天生剑骨,是真正不出世的天才。
他四岁便拜入了青岚宗门下,因此虽然还很年轻,在青岚宗辈分和地位都高,天赋也秉异到堪称可怕,十四岁时便已成功晋入还虚期,如今修为更是已经深不可测。
沈长离十几岁时,便已以青州第一剑,负雪剑仙而闻名于世,他的配剑灼霜华在剑修中几乎无人不知。
“绒绒,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沈师兄?”李素茹瞧见白茸也在认真听,笑道,“没事,反正年末宗门大选也快了,你不然也报名一下,虽然没有什么机会,但是能一览我们青州负雪公子的风采,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事。”
大家哄笑出声。
白茸又长又弯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她这方面似乎天生迟钝点,呆呆的,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不介意这调侃,她仰起脸,问了一句,“师姐,沈师兄全名叫什么呀。”
“问这个做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名满九州的负雪公子沈长离呀。”
白茸偷偷吁了一口气。
是她太想见阿玉了,以至于有些神经过敏,听到姓沈的便想到阿玉。
阿玉自小便离开上京了,在青州的青岚宗修行。
原本,他们的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只有不到一年了。只是,这一年以来,白茸都没有接到过青鸟送来的信件,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难免有些不安。
婚约是他们还没出生时,两家长辈便商定好的指腹为婚的婚约,后来还专找人合过八字,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因为沈桓玉久不在京,这么多年,白茸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每年年节礼物都是不缺的,除去沈家的年礼之外,还会附带一份给白茸的,虽然没有落款,但是她知道,是阿玉给她的礼物。
许多都是白茸没见过的好玩的新鲜小玩意,有会飞会唱歌的木鸟儿,没见过的甜滋滋的灵果……她及笄那年的礼物是一枚别致的玉簪,不知是何种材质雕成,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即使是三伏天,只要戴在头上,便丝毫不觉酷暑。
沈桓玉从小性子清冷寡言,偶尔见面的时候,看起来对白茸也不见多少热络。
小时候,白茸经常被自己的堂兄嫡兄欺负,她性子软,只敢默默受着也不敢说。只有一次,沈桓玉恰好回京,随家人拜访白府,他看到后,把那几个揪她头发,嘲笑作弄她的小男孩全扔进了水里。
那几个小男孩便胡言乱语,说什么他还没把人娶走呢,就越俎代庖护着。
沈桓玉还是那种冷淡的神态,什么话也没说。可是,那几人再也不敢明面上欺负白茸了,她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白茸那会儿懵懵懂懂,压根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个漂亮哥哥虽然寡言难以接近,却对她却好好。
再后来,她及笄后晓事了,知道自己长大后是注定要嫁给沈桓玉的,也知道了嫁的含义,那晚上都脸红心跳,翻来覆去没睡好。
去年上元节,白茸听说沈桓玉回京了。她又惊又喜,他怎么没来找她呢?莫非是因为这次行程太匆忙?
那也没关系,她太想他了,她可以去见他。于是,白茸精心收拾打扮了一番,鼓起勇气,戴着帷帽和小姐妹偷偷溜出了家门。
一直等啊等,直等到了灯火阑珊时,两个差不多年龄的年轻男子骑马并肩而过,白茸一眼认出了他。
白茸呆呆仰脸看着,脚都被钉在了地上,直到小姐妹调笑着揪她胳膊,咬耳朵说,“绒绒,你真好福气,夫君竟生这么俊。”
她这才才回过神,脸一下红透,小姐妹想拽下她帽子,“你不去和你夫君打个招呼?你今儿收拾得这么好看,他肯定一看也喜欢。”
白茸却怎么说也不敢摘下帷帽,只敢抬头偷偷盯着他,一看便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直到那个高挑颀长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为止。
两年未见,他已经彻底从少年出落成了俊美男人的模样,而且出落得把样好看。
回家后,她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都和他有关。
沈家给的婚书和聘礼被她宝贝地收了起来,经常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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